这天是拓跋扈恢复上朝的第一天,姬冰玉清晨起来后就一直跪坐在靠窗的一隅,入神地看着窗外潇潇的冷雨。
虽然是王府,但因为地处寒冷的平城,花苑里没有什么出色的卉木,仅见几抹绿色。“小姐。”夏荷奉上一杯刚沏的茶。
姬冰玉把玩着这大得近乎笨拙的茶具,不漂亮却相当温暖。她忍不住回忆起在江南的时候,他们用的茶具都是极小巧细致的,其中有一种唤作“白云”的瓷器胎薄色白,隔着杯壁可以看得见手指。可代北的茶具——它让她想起拓跋扈。
姬冰玉惊异于自己的思想,然后想起了她的计划。“宇大人这些日子怎没到府里?”她“随意”地问。
“宇大人?”夏荷一时转不过脑子。
“宇峒……”
“原来您是说宇统领。”
“是呀宇统领,怎没见他?”姬冰玉不禁叹息了,仲玉和宇峒成亲似乎是一辈子之前的事了。
“听说宇统领有亲人给关在大牢里,他常去照顾,所以不常在府里,而且王爷也……”夏荷吞吞吐吐地。
“我明白了,”必然是宇峒娶仲玉这件事惹恼了拓跋扈,使得从此他对宇峒的信任不及以前。“他的家人还好吗?”大牢,听起来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
“在牢里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听说只拷打了一次,后来倒还礼遇有加。“拷打?!
她似乎又回到慕容律营地的那场噩梦里去了,惊愕中杯子从手里跌落,摔成了几片。“哎呀!”夏荷惊叫一声,忙蹲下去收拾碎片。
“夏荷!”姬冰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把宇统领找来。”
“这……”夏荷吃惊得张大了嘴:王爷对小姐的独占欲强烈到没眼睛的人都能嗅出来,府里更是严禁男仆出现在她的身周,而现在小姐居然要见宇统领!“这可不好……”她的话消失在双唇间,因为她的小姐居然捡起了一块尖利的碎片对着自己!
“小姐!”虽然她拉得及时,可尖利的碎瓷片仍在姬冰玉的手臂上拉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血立刻湿了她的衣袖。
“夏荷,求你……”虽然血让她害怕,可姬冰玉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夏荷仍在犹豫,可看到她有再度伤害自己的迹象,终于风一样地卷了出去。短暂的兴奋之后她感到呼吸急促,屋顶似乎在转动,她想她快晕过去了。“你怎会在这里?”宇峒被女婢莫名其妙地拉进内室后,吃惊地发现他失踪已久的大姨子居然在王爷的房里,而且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回榻上,宇峒这才有空注意她那只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袖。
“金疮药,快!”他大声命令,然后忍不住责备他的大姨子,“怎弄成这副样子?”“别管手的事了,告诉我爹娘的事。”姬冰玉虚弱地看着他,“还有仲玉。”“躺下,你快晕倒了。”宇峒找了块白布压住她的伤口。“两老一切尚好,只除了不自由,至于仲玉,再过六个月你就会有一个可爱的侄儿了。”
“太好了。”姬冰玉终于泪眼朦胧地笑了。
“你怎会和王爷在一起?”宇峒终于忍不住他的疑惑了。
“他在沙漠救了我。我想他很喜欢我,你以为他会不会愿意为了我……”她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宇峒吓了一跳,“就我所熟悉的王爷而言,只怕到时连你也会无法幸免。”她并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只是……
姬冰玉凄然地笑了,她必须留着自己的命去做更好的交易。
“冰玉……”他的妻子仲玉是个单纯的大孩子,可她的姐姐——宇峒发现他根本不能懂这个美丽的女人。
“宇统领……来了,来了!”夏荷抱着药箱和白布面色惊惶地回来了。
“拿过来。”宇峒头也不回的,手上压着她伤口的白布已变成红布了。拿开红布,他打算撕开她的衣袖。
“你在干什么?”拓跋扈刚巧赶回来,姬玉是他的,他不允许别人的碰触。“王爷……”可怜宇峒还弄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的主人。
“滚出去!”拓跋扈的声音不怒而威。
“可是……”宇峒一向不敢违抗拓跋扈的命令,可这次——他为难地看看姬冰玉,不确定该怎么办。
“出去!”拓跋扈也注意到她臂上那道丑陋的伤口了,立刻他苍白的脸色几乎可以与她的比美。
“头好晕。”她一向有怕见血的毛病,何况情急之下委实划得太重了。
“别怕,”拓跋扈撕开她的衣袖,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而后轻轻地把她抱持在怀里,“没事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而才刚退到门那里的宇峒看得呆住了。
“拓跋扈……”静默了很久,姬冰玉突然开口。
“伤口痛吗?”
“不……”她呆了一下,然后明白这许久以来她已习惯他在身边的日子。第一次她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我只是想喊你的名字……”
第六章
那天早晨,雨潇潇地下,姬冰玉蜷缩在榻上,心情冷得就如这清晨的冷空气。“小姐你看……”夏荷向她展示一件色泽艳丽得如同火一样的红狐皮披风。“好美!”姬冰玉抚过柔软的狐皮。
“上面的每一张狐皮都是王爷亲手猎的。”见王爷对小姐宠爱,夏荷也有与之共荣的感觉。“今天天气冷,王爷出门前交代一定要小姐披上。”
老天似乎也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竟要她穿着代表他爱意的红狐披风去背叛他!她笑,可笑容未成泪已落下了。
“小姐?”夏荷被她的泪吓着了。
“我没事,”姬冰玉胡乱地抹去眼泪,“我只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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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新娘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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