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残月眉头一皱。没想到天音已经将剑鞘用黑布裹住,仍被常隶认了出来。
“我也有一把。”常隶突然说。
这么巧!宫残月一听,双眼蓦地瞠大。
“我的叫‘集醒’,你的呢?”
“集情。”
“集情……”常隶望着宫残月一笑。“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晴天亦老——我可以明白老天让你拿这把‘集情’的原因。”
宫残月不懂常隶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他所以去天山取剑,缘是因为老人托付,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跟人亲近,所以他对四剑的传说,可说是全然无知。
常隶聪颖过人,虽然宫残月一直不愿多提与他有关的事,但从他极具野性的动作与眼神,常隶大约可以猜出他的出身来历。
“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你只要把这两句话记住就好。”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宫残月正想开口询问常隶在故弄什么玄虚,常隶却已转身离去。
“时间不早了,天音姑娘他们还得徒步走上好一阵,我们别耽搁他们出发的时间。”
白初蕊点点头,回头又多看了天音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手松开。“要来徐州看我,一定噢!”
“绝不食言。”天音举手发誓。
四人就此两两分散。
“从这儿到马鞍山有多远?”一边往前走着,天音边转头问着身旁的宫残月。
他蹙眉想了一下。“几十里路,依我们脚程,至少还得花上五天时问。”
天音在心里推算了下,自她与宫残月相遇,早已过了大半个月——“我有些担心呢,不知道那名老者,现在是否安然无恙?”
宫残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动身之前他曾经说过,我很有可能会一去不回——既然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那么多等上几日时间,对他应该不是件难事。”
“他是在怀疑你不会把剑给他?”
宫残月摇头一笑。“不,是环境险恶。”这事宫残月先前没跟天音提过,因觉得没有必要。不过这会儿提起了老人,宫残月觉得应当提上一提。“天山那地方非常冷,冰天雪地,放眼望全是一片白雪,曾有一度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
天音一听,一张脸霎地变白。“天呐……我还以为……他跟你是师徒关系?”
宫残月拍拍她发顶。“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算什么关系,我从没叫过他师父,至于他喊我,素来只有三个字——臭小子。”
“可恶!”天音一脸气愤地嚷嚷:“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先到姊姊家玩个几天再过来救他!他怎么可以骂你,又欺负你,真是太过分了!”
“但我若不听他的话去取剑,现在也遇不上你了。”
天音闷着头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着残月说:“虽说我们俩认识是拜他所赐,但我还是觉得很生气。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在天山上出了什么差错,那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宫残月这个人了。”
宫残月蓦地停下脚步。“你宁可不跟我认识,也不希望我上天山?”
天音点头。“如果只能二者择一,那我情愿你好好活着。”
“傻瓜。”宫残月突然伸手将天音往怀里一带。“没了你,我空有这条命要做什么?”
“当然是等我啊!”只见天音抬头望着他甜甜一笑。“昨儿个晚上姊姊告诉我一个很美的故事,每个人呐,在出生的时候,月老便在我们的手指头上绑了一条红线——这也就是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我相信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会找到彼此。”
“你相信这种事?”
天音点头。“我相信。所以我也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可以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会了。”宫残月一口允诺。“之前我不看重性命,是因为人世问没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但现在可不一样。”
“没错!”天音一脸笑地点点头。“你现在有我,我可不准你把我抛着,这句话你可要牢牢记着。”
“此身已为情有,叉何忍死耶……”
听着天音的叮咛,宫残月脑中突然浮现常隶说的这两句话。
原来常隶是这个意思。
进徽州的第一夜,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小客栈歇息,隔天中午过后,便开始进入了马鞍山区。马鞍山周围一共九座峰,中间刚好衔了一碧大湖,人称“雨山”——雨山湖畔也正是马鞍山最为繁盛之地,宫残月与天音两人在湖畔宿了一宿,天音还跟客栈小二购了些预备的干粮。
第三天一早,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悄无人烟的山区。天音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原始森林,这儿的感觉,多像当初阿狼带他们去的那个山洞。
这里就是孕育残月的森林——走没多久时间,天音突然出声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
“我想先跟这座山打个招呼。”
只见她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山林喃喃说话:“我姓唐,名叫天音,是残月妻子。非常谢谢你们自他十五岁开始,便一路陪伴、保护他——”
宫残月凝眸注视虔诚祈祷的天音。山是具有灵性的,与山相处超过十年岁月的宫残月,对这点再了解不过。此刻山正被风吹得窸窣轻响,仿佛也正在对天音表达它的欢迎之意。
“她很棒,对吧。”宫残月望着参天大树喃喃低问。山不说话,但以一记清脆的鸟鸣作为回应。
是的、是的。宫残月可以“听见”山这么说着。
“好好听的鸟叫声。”
“你往上看,树梢上有只全身青绿的鸟儿。”宫残月指出声音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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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身修罗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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