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哪里?妳是我的随身侍从,我人在这里,妳不待在这儿,又要上哪里去?」
照往例,他大少爷一定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可此时,他俊脸上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
「可时候不早了,少爷也该歇息了。」那俊脸愈挨愈近,她愈缩愈靠壁。「我就在外问,少爷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便是。」企图脱身。
被强迫搬到秦游方的堂院后,近半个月来,她没得选择,只得睡在秦游方寝房的外间,与他二世爷「同居一室」,「同房而眠」。
本来,这是丫头睡的,半夜里唤人好就近服侍;秦游方将丫头遣走,强迫她搬过来,也无人觉得不妥。
贴身的小厮,本就该如此。
究竟她明白自己是个「假男儿」,即使不如一般闺秀那般羞怯o/心里仍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近半个月来,事情一波接一波,秦游方尚未在半夜唤人要她「服侍」过。每日早晚替秦游方更衣端水,她都打发小丫头进去了事。
「我现在就需要妳!」秦游方将她拽回去。
小翠提桶热水进来,将热水倒进盆里。
「少爷,热水来了。」
「搁着。妳去忙妳的。」
打发小翠出去,亲手取了毛巾,先试过水温,小心浸湿毛巾拧干,拉过江喜多。
「来,擦擦脸,瞧妳满脸灰尘。」
「别!」江喜多伸手阻挡。「使不得,少爷,你是主,我是下人,哪有让主人服侍下人的道理!」
「嗟!不必如此见外。妳出身文士之家,只是一时时运不济罢了,哪真是什么奴才。」
早几日,管他真奴才假奴才,他的心满斥恶念,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于山场惊见她的聪颖、她的女儿娇、她的女儿媚、她的女儿风情--啊啊!他的心、他的心--
就那么丢了。
盈满难以叙说的奇异感觉。
「话不能这么说,礼法仍是礼法。」
跟他谈礼法?
俊脸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气。
「既然妳如此拘泥于礼法,那好,妳来服侍我,替我抹净脸。」
「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我去唤小翠进来--」
「唤她小丫头进来做什么?」秦游方压住她手背,要她逃不了。「让她替我擦背擦身吗?我们同是男儿,岂不更方便些?」
「可是--」
「又可是了!瞧瞧妳,一脸土尘。妳自己说吧,是妳替我抹脸抹身呢?还是我为妳抹脸抹身?」
「这怎么成!」江喜多差点惊跳起来。
「什么不成?」
「呃,我是说我笨手笨脚的,还是让小翠来服侍少爷--」
「江喜多,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底下人这么跟主子讨价还价的。要不,我也不支使妳了,妳便搬去跟瑞安--」
「不行!」话未说完,江喜多便跳起来。
「又不行?」秦游方挑挑眉,嘴角微扬。
江喜多咬咬牙o/心一狠,把水盆中的毛巾拧干,轻轻捧住秦游方的脸庞,替他抹净脸。
手指的感觉冰凉又热燥,稍一使力便黏住似。
他目不转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她不敢对上他的眼,竟如作贼般心虚。
「妳以为妳是在抹铜镜吗?」秦游方忽然开口,叹口气。「看来妳真没伺候过人。来……」
反手一扳,攫住她,取过脸巾,轻手轻脚替她抹拭掉脸上的尘灰。
「啊!」江喜多不安的挣动。
「别动!」他捧住她脸儿。
他的气息拂上她的脸。避不开那侵袭,她唯有放弃的闭上双目。
任他了。
他二世忽然心血来潮,礼待下士--对!他并不知她的身分,未识她的女儿身。
她安心不少。睁开眼,见他怔怔望着她,目光古怪,心头不禁怦跳一下。
「少爷?」这声少爷,她竟也叫「顺口」了,不禁对自己暗暗摇头。
秦游方震一下,丢下脸巾说道:「我累得很,妳帮我捶捶背。」
不要她抹背了?
江喜多悄悄松一口气,走到秦游方背后。
即使隔着衣物,但双手揉按着那厚实的肩膀,触手惊心,江喜多蓦地胀红脸。
心中万幸,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困窘的羞红。
秦游方闭上双目,眼帘映满江喜多不意流露出的这些那些的娇柔妩媚。
若是她换起了罗裙,会是怎生娇美?
若是她抹上困脂水粉,会是怎样娇艳?
若是……啊,若是。
数日之前,他还那般恶她,百般报复;不过一日之差,而今他满心满眼是她。
如此心猿意马--
一坛女儿蜜,就这么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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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喜多将那张捺印有朱府大爷指印的借据,平展在朱府大厅的红木桌上时,朱大爷一张油光脸简直胀成了猪肝紫。
「这……这……」他指着那张「借据」,结巴得连吐了两声「这」,瞪凸了眼,根本不敢相信。
就连那个老挂着一脸无事笑的朱府管家,从容和善的笑脸也掉了下来,睁大老眼,嘴巴张得老大。
「朱大爷,您瞧清楚了,这可是您亲手捺下的指印。」秦游方竭力忍住不断窜起的惊叹,及将江喜多抱起打个飞旋的冲动。
一半里还有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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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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