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罗安也跟着蹲到小伙子的身侧,看着他慢慢睁开了眼——那是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罗安回想到。
当年的阿衡才十六、七岁,他实在是无法想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会有那样眼神,仿佛……仿佛这世间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人事物,再也没有值得他活下去的理由。
是同情也是愧疚,在阿衡醒来后,他一肩扛下了照顾他的责任。而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
要养活一个活人容易,可是要让一个活死人重新活过来,那可就伤脑筋了。
起初的那一年,阿衡对任何事物的消极反应着实让他非常沮丧。如何去摸索出与一个不说一句话且面无表情、宛如木偶人的少年的相处之道,成了那一年里他唯一用心的工作。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年半后,阿衡终于开口说话了,再过半年,他那双空空洞洞的眼睛里总算出现了一丝光芒。
看着阿衡能有这样的进步,他是既感动又高兴。当初收留阿衡只是他一时善心大发的决定,甚至后来他之所以费心照顾他,也多半是出自于好奇心——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创痛竟让阿衡成了活死人一个。可是经过两年多的朝夕相处,渐渐地,阿密对他的意义改变了,不再只是个实验品,也不只是朋友那么单纯,他是真的把阿衡当成亲兄弟看待,真心地企盼他能重新振作。
阿衡心里有伤有痛他知道,也知道那伤那痛很可能是穷其一生也痊愈不了的。因此在他把阿衡当兄弟后,逼着他把伤痛摊出来的念头也跟着打消。可是说他从此不想深究到底是什么样的创痛伤得他那么深重是骗人的,毕竟他是个极为好奇的人,但为了自身的好奇去揭兄弟疮疤实在可耻,说什么他都不愿做,除非……
除非他肯自己说出口。
“若是我的孩子也能出生,他也该有二宝这么大了。”第五衡打破了沉默。
罗安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坦诚给震得膛目结舌。
“孩……孩子?”他有些结巴地问。
无视于罗安形之于外的震撼,第五衡一双眼只看着床铺上的二宝。
“阿弟,你是说,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罗安小心翼翼地问。
若照他们认识的时间推算起来,那就是在他十七岁前发生的事罗?
第五衡没回答,但就是因为没有回答,所以罗安更肯定了他话中的其实性。
“出了什么事吗?”基于关心,他问道,却也如预期的得不到答案。
“那孩子的娘呢?”
第二个问题让第五衡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前方的双眼是一片空茫。
“不让孩子活着出世的,就是孩子的娘。”
☆ ☆ ☆
在村里打了几天零工,齐真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总算凑足了旅费够他由青石村走到成都。成都有他们殷家的鹰庄,只要一到成都,他便可搭自家的便车回杭州。
因此今天他之所以冒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出现在医堂前,便是来向三和和第五衡告辞的。
“齐大叔?”三和一看到他来,吓得赶忙走出柜台。“你怎么还敢来?我师父在屋里呢!”
齐真笑了笑,压低了嗓音,“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辞行?你要回杭州了吗?”三和好不讶异。
“哪有那么快?”齐真摇头,“我得先到成都,才有办法塔便车回杭州。”
“这么麻烦啊。”三和灵机一动,提议道:“对了,这几天医堂来了几个打浙江来的客人,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他们顺便载你回去。”
“浙江来的?那再好不过了!三和,那就麻烦你帮我说说看。”
三和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他话才说完,只见薛氏正巧目内室走了出来。“啊!齐大叔,我说的客人就是那位夫人。”
齐真赶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而这一瞧,竟瞧出了他一声惊呼:“三少奶奶?!”
熟悉的声音让薛氏回过头来,“齐管事?”
“三少奶奶!”他乡遇故人的兴奋让齐真忘了收敛自个儿的大嗓门。“您怎也会在这儿?”
“我——”
“三少奶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
“师父!”望着忽然间出现的第五衡,三和直觉感到事情不妙。
“你是杭州殷三的女人?”第五衡冷冷地瞅着薛氏,莫测高深的表情教在场众人莫不骤起毛骨谏然的恐惧。“二宝是殷三的儿子?”“是……不!不是!”薛氏及时改口。强抑住因害怕而引发的阵阵颤抖,母性的本能提醒她,绝不能承认。
第五大夫态度的骤变让她心底明白地认知到,倘若地真承认了,孩子即使已痊愈大半,他还是会再度让他生不如死。
她急于否认的样子让第五衡眯起了眼,倏地转身闪进内室。
“大夫!不要!”薛氏心下大骇,赶紧跟着狂奔进内室。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未能从眼前蓦然发生的变化中意识过来,三和一睑茫然地与同感错愕的齐真对望。
较年长的齐真虽隐约猜到了第五衡或许与殷家有什么宿怨,但还是猜不透像他这样一个几乎可说是隐居在四川乡下的大夫,究竟能和远在杭州的殷家人有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
“师父?!”三和惊愕地看着第五衡一手拖着边哭边捶打他的二宝走了出来。“师父,你在干嘛?”他惊叫着上前想阻止第五衡残忍地对待一个病弱的孩子。
泪流满面的薛氏跪爬到他身后,急着要扳开他揪住儿子臂胯的手。她哽咽着仰首苦苦哀求道:“大夫,求你放过我儿子,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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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梦恋恋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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