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你要真为明中好,就好好保重身子,把孩子生下来。”
“你……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他是我丈夫,我有权利亲手埋了他,我有权利陪他到最后!现在,因为你们……明中……明中走得好孤独,没有见到我,他……他怎么……怎么也……”李盈月再说不下去,只是哭。
他们剥夺了她仅有的一切,只留哭泣的权利给她;其实,若他们能,他们会连这个也剥夺了!
“盈月,这是明中……临终前写的……”文母将护士剪下的那块床单交给她。
“地狱之死?月?织……织巢……鸟!明中,明中——你的血,我的泪,竟只能透过一块白布才能交融。织巢鸟?我只要你这个巢,我只要你给的,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意义啊!明中……”李盈月将布攒在胸口,除了哭还是哭。
那时,整个世界都是晦黯的,她看不见一切,听不见一切,只是在黑暗里,让悲伤紧紧锁住。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的巢没了,她还在乎什么?她的世界,整个地被明中带走了……
果不出林柏翠所料,第二天,林柏翠甫进办公室,就接到研究助理简小姐投来的怪异眼光。
林柏翠服务的医院是教学医院,他和几位医师正在做一项人工受孕的胚胎研究,并由国科会支薪聘了一个研究助理。平常帮他们打打电话、整理资料;虽然这个助理不像Miss那么好惹是生非,但同在他手下工作,自然也常和Miss王的“内线交通”,说说彼此的牢骚。
“怎么了?王小姐透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林柏翠坦荡荡,索性先开口解了她的疑窦。
“没……没有哇!”简小姐心虚,忙低头打字,却一连按错了几个键。
“说吧!我知道她一定说了什么。你说吧!我既不会去找她兴师问罪,也不会怪你。”
“我……”简小姐终于放弃和电脑键盘斗气,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
“是啊!谁教林太太坚持不肯生孩子呢?男人到了你这种年纪,想要孩子也是正常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柏翠实在不甚明白她的语意。
“只不过,你犯不着亲自为她接生嘛!”
“我……你是说……李盈月?”
“不然还有谁?你这样,早晚全医院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你不但在医院里难以立足,恐怕……恐怕林太太早晚也会知道的!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孩子,你犯不着……”
“天!”林柏翠站了起来。“才一天的工夫,怎么……怎么传成这样啦?你……你以为李盈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难道不是?”
“我……哦天!她不过是我一个病人罢了!”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简助理焦急地说。
“好……算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林柏翠收拾了些许文件,看看表:“盈月该醒了。不,她恐怕还没睡呢!”叹口气,便转身出去了。
简助理见林柏翠离开,想必是去骂王小姐一顿,心虚之下,只好先拨电话自首了。
“喂!王姊,刚刚男主角来过了!”
“真的啊?是不是神采飞扬?”
“才不呢!一进门就一口咬定你跟我说了什么。”
“怪怪,你全说啦?”
“我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好了!他是不是否认了?他怎么说?”
“他说她只是他的病人而已,孩子也不是他的啊!”
“他当然这么说!你见过医生为了一个病人请假,只为了陪那位病人请假出院?要人人这样,怕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呢!”
“可是也不能确定,孩子就是他的呀?”
“不是他的?有哪个男人会对孕妇有兴趣啊?难道妇产科医生真的‘与众不同’吗?我看,一定是他的!搞不好,他是摆明了要公开给林太太看,让她闹离婚,好顺了他和那女人的意!你想,那孩子就要出生了耶!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他冠个“‘父不详’呢?更何况,林医师喜欢孩子是出了名的!”
“喂!他出去了,我怕他去找你耶!”
“管他!他敢怎么样?要真太过分了,我就打电话给他老婆!”
“哎哟!人家家务事……”
“你别担心啦!我自有道理!”
第五章
林柏翠到李盈月病房时,李盈月睡得熟,但脸和枕上仍有大片泪渍。
“我们出去!”李母怕惊吵到李盈月,示意林柏翠悄悄走出病房。
“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母猛摇头:“唉!哭到天亮,大概哭累了,刚睡着。真是……真是自找的,才十九岁,二十岁都不到,就守了寡,肚子还有一个……真是,当初我真该阻止她的!”
“伯母,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我担心的是,她若要长期忧郁,恐怕对胎儿不好。”
“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又是医生,你的话,她也许听得进去,就麻烦你……”李母说着,又哽咽了。
“伯母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盈月就多亏你了……”
病房里突然传来声响,担心李盈月寻短的李母立即冲进病房。
“盈月——”
李盈月坐在床上,挂着点滴瓶,拿着文明中的遗物,泪眼婆娑。
“伯母,我来劝她!”林柏翠侧身进来。
李母点点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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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巢鸟的爱情纪事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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