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她试试看。好了,你挑好没?记著,我要一样的。”
“真搞不懂你们在干什么?一模一样,神经病。”
郭妈拿起了一个西瓜。
“陆寒买的是快两斤,还差个几两。”
“什么快两斤,两斤就是两斤,二两就是二两,请你听好一模一样。”
徐小亮大吼地强调著。
郭妈懒得理徐小亮了。
她一个个拿起来秤。
总算,那个一模一样的给她找到了。
“一斤九两,一模一样的。”
郭妈老大不高兴地往徐小亮手上递。
“双胞胎,给钱吧!”
徐小亮今天真大方,摔下一百块,头也不回,抱著西瓜就走了。
郭妈见徐小亮钱都气呼呼的懒得找,很理所当然的往钱袋里一放。
捧著郭妈形容的双胞胎西瓜上楼,徐小亮伸手才敲门,门就开了,门并没上锁。幽暗的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一幅十分令人不忍的画面。
陆寒蹲跪在地上,地上铺了块毯子,毯子上是那条白裤子。
白长裤是湿的。
陆寒并未发觉徐小亮站在门口。
她拿著熨斗,高热的温度,整齐有致地,一寸一寸熨干、熨平。
穿著饭店制眼的陆寒依然是漂亮的。
只是,徐小亮失望他幻想的仙女;突然间与他的身份同等地位。
跪蹲在地上,穿著一身淡蓝的衬衣,一条剪掉半节的牛仔裤,露出了均匀的腿。站著的徐小亮,低俯地望到她线条明显、亮丽的侧面,那些没有理由的仇恨,无声的、全部由徐小亮脑子里消失。
另外,一股十分莫名的爱怜,缓缓从徐小亮心底升上来。
这个凶女孩。
这个凶得像女流氓的女孩,老天!她竟有如此娴惠、如此堪人疼惜的一面。一只手运著熨斗,一只手陆寒不时地去擦拭额角的汗粒。
没有窗。没有冷气,还不停止地运行手中高热的熨斗。
徐小亮走进去了。
他的敌意完完全全被这个画面解除了。
他也蹲下来。
陆寒愣了愣,徐小亮友善的目光撒在她的脸上,静止不动好一会儿,陆寒低下头,继续另一只未熨的裤管,她的手势是那么熟练,熟练得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洗衣店呆过。
徐小亮把小玉西瓜放在她面前。
她头也不抬,熨到潮湿的地方,裤管就吃地冒出一阵轻轻的白烟。
屋里好热,热得人都会晕。
但,那吃地一声冒出的白烟,徐小亮不觉得它热,有一种朦胧的温暖,一种久远,不再回来的记忆,徐徐燃上来。
盯凝著陆寒低俯的脸,徐小亮遽间发现,她比第一次见到时,更美、更显露出说不出的吸力。
“小时候──我妈妈也这样熨衣服。”
陆寒看了徐小亮一眼,又继续熨。
“家里很穷,学校的制服来不及干。妈妈就蹲在地上这样熨。”
陆寒还是没理他。
徐小亮指西瓜。
“一斤九两,一模一样,郭妈说的,双胞胎。”
干净,挺直的白长裤熨好了。
陆寒站起来,满脸细细的汗珠。
“虽然迟到,不过还来得及赴约。”
“陆寒──”
徐小亮搔搔梳整齐的头发。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血海深仇。”
拭了拭汗,陆寒拾起地上的毯子。
“也不是朋友。”
“这样啦,我们化敌为友。”
“我说了,我们不是朋友。”
陆寒重重地将毯子往床上一扔。
白长裤搭在肩上,徐小亮早忘了他的约会。
“我有这么讨厌吗?”
“你污辱我你忘了吗?”
陆寒爆叫了一声,像伤口被踩到了。
“我可以很有钱的!我可以不必去做电梯小姐!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做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陆寒的叫声,整栋楼的人如果都在的话,他们一定全听到了。
“我妈妈很骄傲!她死了只留一样东西给我,就是自尊!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是个没教养的人,我死都忘不了你那样污辱我!现在你滚出去吧!”
徐小亮几乎是被陆寒轰出去的。
被赶出去,徐小亮还站在门外,他一点不气陆寒,他真的不气。
白长裤就搭在徐小亮肩上,他的脑子全是陆寒,各式各样的陆寒。
第一次优雅、高贵的陆寒。
第二次平庸的电梯小姐的陆寒。
第三次拿钥匙的陆寒。
今天楼梯口的陆寒。
熨长裤的陆寒。
刚才的陆寒。
陆寒?陆寒?陆寒?
徐小亮心里转来转去地念著。
轮完班,也不过下午三点,今天,陆寒接的是早上七点就开始的班。
走出饭店大门,一只男人的手拉住了陆寒。
头一回,居然是徐小亮。
陆寒还来不及挣扎,发怒,徐小亮诚恳地露出笑脸和一排尚可的白牙。
“别生气,我是跟你道歉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徐小亮的确诚恳地令你动不了怒。
“电梯的事、你当遇到神经病好了,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徐小亮总是搔他的脑袋,现在,他的手又搔上去了。“说了挺肉麻的;其实──你如果真的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也配不上你,昨天你在熨长裤,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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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风筝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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