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们因此停下脚步,并把眼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请问有花椒吗?”
“我们不卖王族吃的香料。”小贩粗声地回答。“而且,这个季节根本不产花椒!”
“有……其他的地方买得到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幽灵似的飘了进来。“花椒那样昂贵的东西,只有王族才买得起,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那些压榨我们的王族!”
“你是王族吗?”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留衣身上。
留衣看着慢慢豪向自己的人潮,他们毫不友善的脸孔及表情,比荒野的夜色更令人感到恐惧。
“你是王族吗?”
“我……”
“那个女人是王族!”熟悉的声音又飘进人群里。“她是介王的第二十七王女,看看她的眼睛,只有王族才会有砂子颜色的眼睛。”
一瞬间,在人群之中,留衣看见瑞玲的身影。
瑞玲眼中有着黑暗而丑恶的浓烈恨意。
“这个女人是王族……”
“这个女人是只顾自己,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的王族……”
“是杀了人也不必坐牢的王族……”
充满憎恨的声音慢慢堆积成愤怒的巨浪。
四周的人慢慢靠了过来,他们的眼光中只有憎恨与嫌恶,没有任何一种视线比憎恨、嫌恶更让人难以忍受,尖锐的恨意像刀般挖割着留衣。留衣只觉得恐惧就像涟漪一般,无限增长,扩大。
“我的姐姐因为被王族看上,硬生生被迫和丈夫分开,成为王族的小妾!”
“我娘也是因为可恶的贵族才死的!”
“他们为了抢夺财物,竟然嫁祸栽赃,我一家十六口全都死在他们这群恶鬼的手上!”
愤怒的火焰在聚集的人群中燃起,对王族无法抑制的怨恨,张牙舞爪地层露在留衣面前。男人、女人拾起地上的石块、污土、瓦片,以毫不宽恕的力道,丢向毫无反击能力的留衣。
疼痛像箭般蜂拥而来,更多人涌上前,凶狠地抓住留衣的头发和衣衫。
被紧扯的发丝拉出了留衣的泪水,身上的衣衫也被无情地撕裂。
“救、救命——救命——”留衣的声音被掩没在人群中。
“住手!全都住手,再不住手,一律送入司衙里严办!”
远远传来一阵马蹄达达的声音,在马匹停下后,是一道冰冷威赫的声音。
所有人全都停下动作,映入眼中的是一名有着金色眼瞳的俊美男人。
“啊!啊……是、是醴骁将军!”
“是醴骁将军!”
冷漠的视线扫视了环伺在街道上的众人一周,接着醴骁在人群中看见蜷伏在地上、衣衫凌乱不堪、身上满是伤痕的留衣。他英挺的剑眉高扬起来;解下身上的被风,快速裹住惊慌不已的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只动手的人多,就连围观叫好的人也不少。
“将……将军,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王族之女啊!”
“王族之女?王族之女就该被打成这样吗?”嘲讽的声音更浓了,眼角余光中,醴骁认出在自己宅子工作的婢女瑞玲。
一瞬间,他金色的眸中闪过明了之色。
“她……她明明就是介王的女儿!”瑞玲又惊又恐地哭了起来。“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可恨的王族啊!”
“我不管凶王曾经害死过多少人,但那种和凶王一样残虐的手段如果还不肯改过来,和那些愚蠢的王族有什么两样?幸峨侯要重建的可不是一个像旧朝一样腐败的国家,既然新法已立,你们就该照着法令的规定行事!”
“可是——”
“王族无道殃及全国,深受其苦的百姓不下数十万,短短数月的时间确实很难教人忘记失亲的痛苦。”醴骁顿了顿,冷漠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今天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但如果再有第二回,都军绝不轻饶!”
严厉的声音传遍整片广场,聚集的百姓在醴骁与都军的环伺下,终于逐渐散去,而婢女瑞玲也在人潮之中消失了影迹。
等到人潮退去,醴骁才抱起留衣,脸色十分阴恻地返回宅邸。
一路上,被军氅裹住的留衣眼神空洞,尽管伤口明明就是疼痛的,她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回到毛邸后,婢女瑞玲房内的衣物早已清空,只留下屋壁上斗大的“杀人凶手”字迹。仆役回报后,醴骁只是了然的露出冷笑,眼神中并没有一丝同情,也没有半点追究的意味。
“明白了吗?这就是百姓眼中的王与王族。”
“王族……王族到底做了什么?”
“哪一种?你问的是看得见的,还是藏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你是真心想听吗?”讥讽的笑容浮了起来。
“我并不是自愿生在王族之家,你不必提醒我身为王女的事实。”
“啧!是不是王女,对现在的你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吗?也好,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吧!”醴骁匆匆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走进来,进门时,手上拿的是一大叠竹轴与纸卷。
竹轴与纸卷在留衣面前落下,上面的事实犹如人间炼狱。年幼的孩童被当作是春猎时的猎物;为了搜寻遗失的戒指,而把孕妇的肚子剖开;眼见长官强夺他人妻女出言指正者,却反遭炮烙之刑;剥人皮只为有趣,引河水倒灌贫苦百姓之家而引以为乐……来自各都郡控诉王族罪行的卷宗,血迹斑斑地诉说着百姓的仇恨。
“如何?还想再看吗?如果还想再看,明天我可以将军部里那叠和山一样高的罪证带回给你,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王族的恩泽是如何披覆在介国百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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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叛变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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