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扁嘴。「知道了啦!」晏晏愈来愈不可爱了,一天到晚训东训西,对他好严苛。也许是她的紧迫盯人产生效果,他的成绩慢慢在往上爬了,至少出现个位数成绩的次数非常少。
反而是一向表现完美的她,却在大考时出了差错,或许是填写答案时挪了位,造成后面一连串答案尽数灭顶,标榜人性化的计算机阅卷,其实一点都不人性。
这样的失误,已经注定上不了第一志愿,这对求学生涯向来一帆风顺,从未跌过跤的她来说,打击非常大,尤其所有人都对她抱着相当大的期望。
她很难过,但并不是因为上不了第一志愿,而是樊叔叔和阿姨惋惜的眼神,难过自己让他们失望了。
樊君雅其实不太懂。不过就是分数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失误,她的成绩还是很好呀,至少他考一百年都考不出来。
不过,看出她心情真的很差,连三餐都吃得不多,他当时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线,居然想到在庭院放烟火这招,吆喝她来看。她推开窗时,五彩缤纷的烟火在眼前绽放,他很得意地向她邀功。「漂亮吧?」这可是花光了他这个月的零用钱换来的。不过,乐极必然生悲,一根冲天炮飞到樊阿姨窗口,差点吓得两老心脏病发,还烧掉窗前的黄金葛和一盆樊阿姨心爱的蝴蝶兰,其下场可想而知。
他差点被打烂屁股。
「唉唷,轻点、轻一点啦!」后半夜,他几乎是在哀号声中度过。
「活该!你没事放什么火!」阿姨这次下手很重,她一边挤药膏替他推揉,嘴里骂着,手劲却不由自主放缓了些。
他就不能有一天安分、别闯祸惹事吗?
「什么放火?是放烟火!」差一个字就差粉多了柳!「我就看你心情很不好咩……」
咕哝声含糊在嘴里,她听见了,眸光柔和了,笑斥:「猪头!」
语调掺进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只可惜趴在床上唉唉喊痛的男孩,没能察觉。
这是她十八、他十四岁那年的事。
后来,直到她上了大学,他依然坚持每天接送她上课。
她始终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家最近的这一所。
上大学以来,陆陆续续有异性向她表示好感,以前读女校,全副心思都放在课业中,如今,迈入大学门坎是展开灿烂青春的第一页,空白的感情纪录中,逐渐填入色彩。
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清韵秀致的容颜属于耐看型,宛如藏在枝叶间的一朵铃兰,不特别绝艳,但清新特质总引人驻足留连。
人生中第一位告白者,究竟后续如何?樊君雅至今仍没搞清楚,只知道那天他骑车去接她下课,她跟一个男生在交谈,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男生追她追得很殷勤。
他只能心里暗急,每天晚上祈祷她不要被追走。
等你满十八岁再说。
小时候追问过她很多次,有一次她被问烦了,回了他这一句。
在她眼里,他一直是小孩,从不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但是他喜欢她,这一点一直是很认真的。
所以他只能等,等十八岁,她认同他的成年,以及所有成年人的行为。
十八岁以前,不可以向她告白,要追,得等十八岁以后才能追。
三个月,只要再等三个月就好了,晏晏千万别答应别人啊……
他不晓得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晏晏突然脾气爆发,一拳挥了过去。
他整个大傻眼?
记忆中,她一直都是行止端庄、进退得宜、理智成熟的,大人才会老夸她是乖巧的小淑女,从来没见她对谁失控生气过,一直以来也只对他一个人动过粗而已……那个人究竟说了什么,让她抓狂成这样?
她大步走向大门口,坐上机车后座,什么也没解释,板着脸说:「回家!」
「喔。」她脸色很难看,樊君雅在她多年的训练下早已练就察言观色的本事,此时开口只会扫到台风尾,他什么也不敢多问,埋头骑车就对了。
「等一下,去河堤。」她突然又说。晏晏只要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去河堤边坐坐,一个人冷静思考。看来她心情真的很糟糕。
他在附近停车,让她一个人下来,沿着堤岸步行。
他耐心地等待,识相地没有烦她。
半小时之后,她慢慢地走回来,看起来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一开口便是:「你又偷骑机车。」
未满十八岁,不可以无照驾驶——她说过很多遍了。
十八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是不是未满十八岁,做的所有行为都会被否定?十八岁以前,整个是废人就是了?
他很不服气,十八岁的依据到底是哪里来的?
以前他还可以乖乖接受、默默等待,不与她抗辩,可是现在大敌环伺,差这三个月,也许影响的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晏晏,那个追你的男生——」
话尾被她熊熊扫过来的一眼瞪掉。「谁告诉你他在追我的?」
「看得出来呀——」
「没这回事。」她再度打断。
「喔。」他不晓得晏晏为什么要否认,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他就这样听。「那你为什么要打他?他欺负你吗?」
如果是的话,那绝对不可以原谅。
他怕她吃了闷亏,受到伤害却闷着不说。
「你讲没关系,我替你出气。」她一直觉得父母死后,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独立又倔强,可是其实不是啊,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陪她,她受委屈的话,一定会有人让她靠,她哪时才会看清这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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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命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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