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树林中奔了一阵,浓重的夜露悄悄沾浸了衣衫;微寒沁入肌肤,明明天未下雨,却教人浑身都感觉到冰冷的湿意。
带在身上的火刀火石也被水气沁得微湿,莫十五试了许久,才在山洞中生起了小小的火堆。
「天亮后,飞鱼兄可能会派人四处找我们;妳的脚尚未痊愈,这山洞还算隐密,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两天。」
莫十五拉来大木挡住山洞口,回头见月怜正抚着脚踝,忙趋前问道:
「脚踝会痛吗?」还是扯到她伤处了?
月怜靠着洞壁,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搂抱奔跑的羞赧还在两人面上热着,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深林里听不见山风兽迹,火焰中微弱的劈啪声显得格外清楚。
他在她身旁坐下,侧过肩为她挡住洞口微微透入的冷风,一边用手掌扬着火,感觉空气中微妙的紧绷感浓得化不开。
「我问你……」月怜盯着摇晃的火焰,先开了口。
「嗯?」莫十五停下了手,专注看她。
「刚刚你抱着我跑向河边时,我可曾对你喊了些什么?」
「有啊,」他想都不用想,很开朗地答道:「那个时候,妳很大声地对我说:『别丢下我!』」
「我对你这么喊?」
见他点头,她皱起眉:
「我不记得了……」她居然叫他别丢下她?这话好象显得自私……她感到耳根一阵热。
莫十五快语截断她的思考:「喊得好,是句好话。」
「好话?」月怜怔然。
「当然是好话,我那么拼命地抱着妳逃走,要是妳那时对我喊的是『不要管我,带着玉八卦先走』。那我一定当场吐血,一个踉跄滚倒在地,最后被飞鱼兄生擒活捉。瞧飞鱼兄阴狠的模样,按我的个性,定会受尽折磨而死啊!」
一串话下来,听得她瞠目不知所对。
莫十五还在继续推演着接下来的戏码:
「我被折磨而死,那妳呢?也许飞鱼兄听见妳那句『不要管我』,会深觉妳是个可造之材,而将妳引荐入他们『嘴皮门』也未可知……妳能够平安当然是我最大的心愿,但他那门派格调实在太低,而我就未免死得太过冤枉了。用我的性命换来没格调的富贵,妳不会良心不安吗?」
「嗟!」说到哪一出去了?月怜气恼地横了他一眼,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
「所以说,那是句好话嘛,我很高兴听到妳那样说。」莫十五收起皮态,努力让神情变得郑重,努力让眼神流露出诚挚。「那表示妳相信我有能力带妳逃走,也表示我这么努力带妳逃走,很有价值。」
她愿意依靠他,让他觉得很高兴,她知不知道啊?
明白莫十五说的话--包括刚刚乱扯的浑话,是为了要让自己放宽心,月怜咬着下唇,无法再接腔。
没有,没有那么轻松。
当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喊的那句「别丢下我」时,她就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有多害怕被丢下,也想起他是怎么在她耳边答话的。
他说--「除非我死。」
一字一字咬得清清楚楚,除非我死。
两人现在好好地在山洞里取暖,他当然没死。只是玉八卦却丢了。
同行的日子里,一路上总见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它,也时常听他说起这东西有多么珍贵多么重要;瞧那个一身白衣的「飞鱼兄」多想要它!
想到沉入河中的玉八卦,瞥眼看到他脸上有点忐忑的表情,她心头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暖洋洋地化开来了。
「我知道,谢谢你。」微微一笑,暖意袭上了脸。她脸红了没有呢?
她说她知道……知道了什么啊?莫十五陪着她笑,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水汪汪的,两颊也红红的,看得他呼吸急促起来:心口一阵小鹿乱撞。
好想……好想摸摸她的脸、握握她的手,或是……或是抱抱她。
「我好困喔。你呢?」她忽道。
「呃?啊?」莫十五还没从渐萌的邪念中清醒过来,楞楞地点了点头,胡乱答道:「喔,好啊,那我……妳想睡了?」
「嗯。」她揉了揉眼睛。「我好累。」
当然会累,柔柔弱弱的她经历这场风波,都过去大半夜了。莫十五压抑着蠢蠢欲动的色心,看着她渐渐垂下眼皮,两排细细的睫毛在火光中微微掀合着。
「妳睡吧,」他把口气放得轻柔。「我会守在这里,一直醒着。」
她模糊地「唔」了一声,靠着山壁,头也慢慢低了下来。
她的侧脸有着圆圆的弧度,嘴唇看起来翘翘的,有点像其它女子赌气时的模样,也有一点……勾引他,让他想去碰触。
莫十五脸红心跳的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口鼻共享的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你可别死。」她衣衫微动,似乎翻了个身,溢出低低浓浓的嗓音。
「什什什么?」
他正在胡思乱想,听她出声,连忙心虚地转头看她,只见她转身面向里壁,小小的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他等了良久,都没听见她再作回答。
是梦话吗?她纤秀的背影让他心头一阵微疼,刚才那阵痒痒的色心忽然就不见了,他很脆弱的小心肝也停止乱撞……但,但他还是很想很想抱住她就是了。
「除非我死」啊。月怜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衫,小心调整着呼吸。
她说,别丢下我:他说,除非我死。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得难以入眠,开心到胸口都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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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儿圆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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