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施闻言,不禁愕然但不知是谁在她背后推了一把,让她踉跄地跌出人群。
“给黄爷送壶酒。”
方施拿起那把黄金打造的精致小壶,依言在黄炯丰的酒杯里满满的斟了一杯。
“喝吧!这可是皇上的恩典,等闲之辈还喝不到呢!”
看着杯中澄碧的有毒液体,黄炯丰抖着手,酒撒了一地。
“梦吟,既然黄爷有些累了,妳不妨助黄爷一臂之力。”朱高煦邪笑着。
在他看来,主宰他人的生命一向是他的乐事,他从不愿错失其中的乐趣。
仿佛被催眠般,方施提起酒壶,重新斟满那只杯子,然后……
鲜血自黄炯丰的唇角流淌而下。
“王爷,清点好了,共有十一箱黄金,玉石玛瑙与各色事物合计五箱……”
“原来……灭族是假,抄家才是实哪……”黄炯丰嘶吼出内心的不甘。
“在你与方家攀上关系前,就该考虑到剑有双刃。”弱肉强食自古亦然,“不过,好歹你也利用方孝孺的名义捞了不少,该够本了。”
方孝儒是有名的大儒,不但门生在朝为官者众多,而且,有不少官吏与他私交笃厚。打着他名号的宁海商人们,就像有了一顶极大的保护伞,不说别的,其中的便利就能获利不少。
痛苦的抽搐之后,黄炯丰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仍是暴睁的。
“妳也觉得我残忍吗?”
术赤知道朱高煦的平静往往是另一次狂暴的开始,明哲保身的才能让他悄悄退开半步。
方施未曾出声,只是用一双明眸瞅着他。她的眼神迷茫,心魂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说话!”朱高煦重重地扣住她的肩头,强迫她开口。
肩头上的剧痛唤回了她的神志,然后,她再度闻到自他掌中逸出的浓浓血腥味。
“呕……”作呕感充溢了她的心胸。
“不许吐!”朱高煦咆哮。
“不……呕……”他的靠近使血腥味更浓了,她止不住胸腹间翻腾的不适感!
朱高煦见状怒气更甚,“妳别忘了,毒死黄炯丰的酒是妳送上的!”
她送上的酒?
方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沾满了鲜血,随后她想起了自杀的母亲,以及被她克死的祖父……
然后她醒悟到,原来自己的双掌也早就沾染上鲜血!
哈!多么可笑啊!
方施面如死灰,“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不许妳死!”朱高煦狂暴地叫道。
她才十四岁而已,可心灵上的沉重负担已超出了二、三十岁的成年人。术赤知道她的承载力接近底限,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崩溃,顿时,恻隐之心抓住了他。
“王爷,请您住手!她已被吓坏了。”
朱高煦一松手,她的身体就顺着他慢慢地滑倒在雪地里。
“方梦吟,我命令妳睁开眼睛!”朱高煦一把抓起她,“看着我!”
她顺从地张开眼,可眼神却是茫然的,她看着他,却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朱高煦拒绝被人忽视,可一个凡人怎能与老天的意志抗衡?
“她恐怕是封闭自我了!”术赤略通医理。
她的感应能力极强,对血腥也敏感得惊人,这些年来又一直生活在重重的压力下,方仁与黄炯丰的事正好成为她崩溃的导火线。
“不!我不许!”朱高煦大声咆哮。
他对方施的在意让术赤大感意外。毕竟,在朱高煦的眼里,世界就是一个大竞技场,优胜劣败是其中的唯一规则,他甚至不只一次说过,无用的生命就该消失掉。
可此刻,他却在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王爷……”术赤有些担心,这是朱高煦第一次为皇位之外的东西失控!
“我没事!”朱高煦说服自己,该害怕的是她才对!
“王爷?”术赤担心地轻唤。
“什么?”
“王爷会杀了她吗?”术赤小声问。
“杀?”朱高煦的大手停驻在她纤细的颈项上,五指微微一收。
在她细弱的颈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只要稍一用力,他就能捏碎她的喉骨。理智告诉他,她会是他的危机,他该结果他的危机,可……
“治好她,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朱高煦冷声命令。
雪大起来了,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黄家的院子里,也落在方施的脸上。她的脸不知阿时染上一抹轻红,仿佛是涂上了产自北地的胭脂。
“即使傻了,妳也想逃开我!”他固定住她的小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梦吟,妳只能依附我而存在!”
他的声音穿透了心灵迷雾,让方施为之颤抖不已!
可若真傻了,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此刻,天地因白雪而变得肃杀,方施有预感,他们命盘已悄然被改动了。
不过,未来怎样,谁又能保证?
她的眼前升起了黑雾,然后,她真的晕倒了。
☆ ☆ ☆
朱高煦暂住的宁海县衙,亦被漫天大雪沁染成玉树琼枝的天地。
宁海县令被处死后,朱高煦接手所有宁海县的事务。五天后,一度被宁海县令搅得一团糟的地方事务,终于步入正轨。
有关方氏余孽的搜索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不过,矛头已从地方乡绅,商贾,转向一般的读书人与平民百姓。
一切正如朱高煦所要的,按照他的计画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不过,方施的出现却是个例外。他知道藏匿钦犯并不是理智的行为。可她那落寞的身影、寂寞的眼神,唤醒了他内心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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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不对妾意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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