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病了,她怎会乖乖地待在房里,哪儿也不想去?
这病灶到底是何时种下的?她不只一回这么问过自己,然而总是得不到答案,或许,她该找个大夫来替她瞧瞧才行。
「您打开瞧瞧嘛,是从族外的哨站送来的。」鹊儿将手中锦盒捧到巫绯语眼前。「听说有位公子指名要给您的。」
勉强收回落在远处的眸光,巫绯语懒散地回眸一望。
好眼熟的东西……巫绯语杏眼微瞇。她在哪儿见过?
那锦盒,长五吋、宽三吋,盒身包裹的锦不织工细腻,盒盖中央绣的那朵牡丹栩栩如生,让人惊艳万分。
那牡丹,品种特殊,花型特别,并不常见。但她却见过。
是在哪儿见过呢?她凝眉细思。
玉馔楼……这三个字没由来地突窜进巫绯语脑中,搅得她心头一乱。
扰乱她的,非玉馔楼本身,而是那玉馔楼的主子。
那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又没几句好话,性格偏冷不讨喜不说,还遭她戏弄过的男子……此时送来锦盒,是何道理?
「族长,快打开瞧瞧嘛。」鹊儿的眼紧盯着锦盒不放,她可好奇死了。
毕竟这不曾有外人踏进一步的鬼族,今日竟有人特地送礼来,还指明了要给族长?此种破天荒的大事,教她如何能不好奇。
况且,这礼啊,光是盒子已如此精致,更遑论里头的东西了。
睨了鹊儿一眼,巫绯语神情有异地伸指掀起盒盖。
一抹红映满了两人的眼。
「红色面纱?」鹊儿欣喜一叫。「色泽真美。」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却又让那细致的触感所惊。「天啊!这一定是出自天衣坊的蚕丝面纱,是不是,族长?」
真是他?巫绯语困惑了。
「可知晓那位公子的模样?」
鹊儿想了想,转述着听来的话。「听说生得高大挺拔,不仅一身玄衣,手里还握着一把黄铜骨扇。」她顿了下。「更奇特的是,公子脸上……」
「戴着白瓷面具。」巫绯语接续了鹊儿的话。
「族长识得那位公子?」鹊儿睁大了眸。
「不识得。」她神情稍变。有些喜、有些怒、有些怨,也有些愁。
「呃……」巫绯语的回答出乎鹊儿意料。「那这面纱……」她正想替族长好好收进梳妆台里。
「退回。」她的口气有着不易察觉的羞恼。
「退……回?」鹊儿又愣住了。「可哨站的人说了,若族长不收这礼,便……便……」糟糕,她说不出口啊。
「便如何?」
悄悄觑了族长一眼,偷偷咽了口口水,鹊儿一脸为难。
「说。」巫绯语的眸紧紧锁在鹊儿脸上。
「便……随便扔了。」后面这几个字,鹊儿的声音可是微弱得几不可闻。
「什么?」闻言,一股火气直冲上巫绯语脑门。「该死的攸皇!送个可以随便扔了的礼给我,把我当成什么了?」她从窗台跃了下来。「随便扔了?」她愈想愈气。「一个要价几两银子的面纱,竟然说随便扔了?挺阔气的嘛,挺挥霍的嘛。哼!早知道他是这种财大气粗之人,一年前就不该还他千两银票了!」
巫绯语这一番话听得鹊儿一愣一愣。
看吧,族长果然识得那位公子的,可为何偏要说不识得?
她鹊儿虽称不上聪明绝顶,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但至少「不对劲」这样的异常状况,多少也分辨的出吧。
「族长,真要扔了这面纱?」等候半晌,鹊儿不怕死地试探着。
「怎么?舍不得?」巫绯语没好气地反问。
「是舍不得。」鹊儿诚实点着头。「若族长真要将它扔了,可否赐给鹊儿?」并非她「勤俭持家」,而是这面纱如此美丽,扔了多可惜。
口一张,「好」这个字却怎么也无法自巫绯语口中挤出来。抿抿唇,她伸手一把抢走锦盒,似乎真怕让鹊儿给要了去。然抢到手之后,又怕让鹊儿误会而佯装不甚在意地将它扔向床铺。
「我得留着它,好同他算账。」她双手环胸,气恼着被他耍弄的自己。他,是否也算准了她的舍不得?
「族长之意是要去见见那位公子?」鹊儿的好奇与兴奋挂满了脸。「哨站的人已将公子安排在十里外临镇的客栈里头,鹊儿陪族长一同前往,可好?」她也好想见见那位奇特的公子。毕竟,能让族长发这么大的火,还让族长收下礼物者,她可是从来也不曾见过呢。
而鹊儿这一问竟让巫绯语的心莫名地慌了一下。
撇开脸,她刻意不去看鹊儿期盼的眼神,也刻意忽略鹊儿脸上那似有所觉的猜测。
她重新坐回窗台,重将眸光望向远方。彷佛这段插曲不曾发生过,一切一如往常。
而后,她冷下脸,压下嗓音,给了鹊儿一个答案。
「不见!」
他,走在一团浓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缓步而行,不躁进也不迟疑,他一步一步地顺着自己的步调而行,依着自己的直觉而走,丝毫不紊。
「快用你的左眼吧,用你的左眼才能找着出路。」
「你死定了,你就要死在这儿了,你还不快想想法子!」
「你走错了,前头便是断崖,无路可走了。不信,用你的左眼瞧瞧。」
「用你的左眼看看我吧,我可以为你带路的。」
「……」
一路上,不断有声音于他耳边低喃干扰,他却充耳不闻,也未曾回应过一句。
自从遇见师父之后,他才知晓他那异于常人的左眼是可以「封」起的,自此他不再用左眼看这繁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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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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