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冒牌货,甚至连替代品都称不上,他还愿意为她给西园寺家生活费吗?
不过……如果他不给,那她母亲就……
不!绝不能让母亲被赶出门。看来无论如何,她都得硬着头皮求他了。
傍晚,总是跟伊东长政一起回来的小十郎独自返家,怜看见后难免失望。
“佐久间先生,伊东先生他……他没一起回来?”
她猜想,伊东长政八成又到高岛町去了,她从下人谈天中得知他在高岛町有个要好的艺妓,名叫小夜衣。
虽然她从未见过小夜衣,但听闻对方艳冠群芳,是高岛町数一数二的太夫(最高级的艺妓),想到他常出入小夜衣的香闺且留连忘返,她的心便莫名一阵揪痛。
“他是不是去……夫高岛町了?”她试探的问。
小十郎一顿,连忙解释,“不是的,夫人,少主他是到关内拜访亚美利坚的贸易顾问官。”
私底下,伊东宅所有人都还是称怜为“夫人”或是“少主夫人”,包括小十郎在内。
小十郎笑道:“夫人请放心,少主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到高岛町去了。”
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怜尴尬地否认,“我、我不是在意,只是……”
“夫人在意也是应该的。”小十郎能理解怜的心情,“夫人是不是有事找少主?”
她点头,“是的,有一点事……”
“少主他晚点儿就会回来,请夫人再等一会。”
“嗯,我知道了。”
于是,怜在做完分内的工作后,先去洗了个澡,接着便守在伊东长政的房门外等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近午夜,因为太困了,她忍不住坐在他门外的椅子上打起盹来。
不知何时,她慢慢的失去意识,而当她幽幽醒转时,赫然发现眼前站了个人。
结束在关内的拜会行程,伊东长政疲累地返回元町。
为了竞选下届商会主席,他近来马不停蹄的四处拜访一些有力人士,但严格说来,竞选的脚步早在他正式允诺参选前就已开跑。
十五年前,他离开东京后,透过一名在横滨港工作的船员带领,随着一艘法兰西商船离开出生的日本。
他年轻肯吃苦、脑袋灵光,学习能力强,办事又利落牢靠,很快就引起上级的注意。怀抱着比任何人都强大的信念,他一步步往上爬,慢慢踏入他原本一辈子都进不去的世界。
为了成功,为了能在重返故土时拥有复仇的能力,他多次违反父亲所教导的“武士精神”,可是他不在乎。因为比起维护虚无飘渺的忠和义,想着报仇雪恨更能督促他往前迈进。
若事事都遵循那高贵的武士精神,他是活不到现在的。
进屋上了楼,他朝卧室的方向走,远远就看见门外的椅子上坐了个人。由那纤细的身影看来,对方是个女人。
他想也不想,就猜到等在他门前的人是谁——西园寺怜,一个令他焦虑、怎么也甩脱不掉的包袱。
她似乎睡沉了,一点也没察觉他已来到她面前,微低着头的面容毫无防备。
他知道,当他不在宅子里时,伊东家上上下下还是称呼她一声“夫人”,即使她做的全是下人的工作,但却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受到所有人的欢迎。这并不是因为她是“少主夫人”,而是因她永远真诚待人,脸上总是……带着温暖又真心的笑容。
他不懂,在西园寺家受尽屈辱,常遭到西园寺爱残忍对待的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难道她是为了渡化感召邪恶之人而存在的菩萨吗?
仇恨让他从一个开朗少年变成一只活在黑暗里的怪物,而她……她却像是只来自极乐之国的鸟儿,就算被囚禁在笼中,仍振动斑斓绚丽的羽翼,吟唱着美妙的声调……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她和别人是如此不同?
凝视着怜低垂的脸庞,伊东长政不禁看得出神。明明是一张神似西园寺爱、令他连在梦里都感到憎恶的脸,为什么后来竟越看越觉得端丽动人?
不自觉地,他伸出手想轻触她白皙的脸庞,却又警觉到自己不合宜的举动,立刻懊恼不已的收手。
此时,怜似乎终于感觉到有人在她面前,猛地睁开双眼——
“伊东先生!”她霍地站起,惊吓、不安全写在脸上。
伊东长政板着脸,口气冷淡,“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你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怜忧惧的皱起眉头,不敢直视他。“非常抱歉,我……我有点事想跟伊东先生说……”
“怎么?”他眉心一挑,“你终于想通了,要回东京去吗?”
“不是的。”她抬起头急忙否认,但一迎上他的眸子,又立刻垂下脸。
她苦恼又挣扎,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但却又不得不开口。
“伊东先生,那个……我……我想问……”
伊东长政面无表情,没耐心也不想跟她在这里耗,大步一迈就要走进卧室。
见状,怜慌忙拉住他的手,而他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视她,又令她害怕得马上缩了手。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怎样?”他知道她有事要告诉他,也大概猜得出是为了何事,但他潜意识里就是想折磨她一番。
她是他复仇计划里最大的变量,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接近她或让她接近,不管何时,他都会尽可能的将她推开,让她离他远远的。
“你三更半夜的在这里等我,该不是想勾引我吧?”他极尽能事的羞辱她,想试探她忍耐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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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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