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该如何做?」狴犴也回得毫无恭敬。
鱼婢一靠过来,狴犴立刻松手,让她们慌忙抱住她,安置回椅间。
「父王才想问你,这件事儿,该如何做?」
这件事儿,当然是指「冤枉无辜」。
「该如何做……把她送回凤族,凤族人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不用他们龙骸城大伤脑筋。
「你当真笃定她是真凶?万一出了差错,她受你冤枉,这只小凤精送回凤族,给人砍下脑袋,那你……」会跟着角断命丧!
遥想当年,爱妃便是这般死法。龙主哆嗦着。
「当初你母妃……就是判错了人,赔上性命一条,你可别像她……老七,这事儿先观察一阵子,好好调查,不急着送她回去,我瞧她不似撒谎,其中或许哪儿不对劲——」
他可不要儿子步上爱妃后尘。
事事审慎些,不吃亏。
「再怎么调查,都不会改变我的判断。」狴犴从她身上感受到的还是一样。
龙主对他的态度,有些无力、有些恼怒。
「你这小崽子,嘴干嘛这么硬?!姑且不管她清不清白,重点是,你拿自己命在玩!小心谨慎点,总不会有错!」
狴犴没太大反应,连挑眉都没有,置身事外。
倒是龙主,没他不动如山,便匆忙替他做决定。
掌一拍,拍板定案——
「查个清楚之前,暂且将她留在龙骸城,确定她嫌疑虚实之后,再做定夺。」
「为何把她搬到这里?」
狴犴的口气勉强算平静,没有高扬,没有咆哮,像问着「今日菜色,由四道变五道?」般,云淡,风轻。
只有瞄向贝床之上,昏昏沉睡的女子时,一双剑眉才稍稍蹙紧。
他的床,躺了那只凤族丫头。
昏睡中的女人,没有半丝美感,尤其她一脸痛苦,连失去意识还是眉脸苦皱。
扶人进房的鱼婢们,几人忙着为她脱鞋宽衣,由其中一位代表,恭恭敬敬回道:「龙主吩咐,说是让七龙子与她多些相处机会,有助于发现她是否心口合一。」
「即便如此,也不用将她留在我房里。」从他嗓音中,总算听见些微不快。
「龙主说,若摆在七龙子看不见的地方,您连瞄……都不会去瞄她一眼。」鱼婢再道,已经很贴心,修饰了龙主说法。
知子,莫若父。
狴犴确实会这么做。
也已经打算这么做。
鱼婢将人安置好,福身告退之前,那名回话的婢儿,补上几句:「对了,她叫凤仙,先前她亲口告诉龙主的。」
狴犴只是沉默,不答腔。
何必多此一举,特地告知他,她的名?他又不在意。
「奴婢们先退下了。」鱼婢们优雅屈身,退出时,掩上贝扇门。
一室静默。
几声申吟,痛苦的、沉喃的,由她口中逸出,破坏安宁。
「呜……」
她手绞着襟口,纤瘦手背上碧脉清晰,正受恶梦侵扰。
一阵铿锵声,引他目光望去,在她双踝上看见一副脚炼。
果真是逃狱出来的。
「好吵,而且,好臭。」
她身上那股罪嫌的臭味,旁人嗅不着,可是他闻得一清二楚。
狴犴面露嫌恶,一手拎起她,一手捉了颗鲛绡枕,走到窗侧,那儿摆放着鳗形长椅,将人抛上。
附赠一个枕给她,仁至义尽。
他动作不轻不柔,仍没有惊醒她,她双眸紧闭,在做着梦,他方才的拎抬、抛掷,似乎也不及她梦中所经历的可怕。
「……我不是呀……相信我……我没有……爹、娘……仙儿真的没有……不要把我关起来……求求你们……呜……」
像猫儿淋了一夜的雨,再也叫不出任何喵呜,气若游丝,唇儿蠕着,没有发出声音。
他转身欲走,衣摆却遭她紧握。
他以为她醒了,但没有,她兀自受困梦境中,求着谁相信她。
他可以轻易震开她的手,不用去管是否会震伤她的筋骨、指节,不过他只是伫立,俯视她满脸的泪。
若是凶手,何以有脸露出这种神情?
真觉委屈?还是……
作戏?
「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是否无辜……」
狴犴眉心红痕,逐渐加深了色泽,由肤间裂开一道角形银芒,从红痕裂缝中钻突而出,伴随脸颊边沉铁色龙鳞……
明亮有神的眼,此刻更显炫煌,视周遭如无物,只看着她,眸光几乎要望穿她。
眉,狠拧。
方才一瞬间,浮现的心软,全数化为乌有。
这一次,他毫不考虑震离她的箝握,迫她松开他的衣摆。
挫骨的麻疼,凤仙吃痛惊醒,双手颤刺不已,十指抽搐。
「怎、怎么这么痛?……我梦见蚂蚁爬满满,咬我的手指……难道不是梦?!」凤仙喘着气,手指好疼,眼泪啪答掉不停。
定睛看去,手上没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呀!
察觉一道冷冷目光,散发迫人寒意,如冰,似雪,朝她射来,教她无法忽略。
是他!
「你——」唔!一时不查,手按在椅面上,加剧了刺痛,她险些软倒,痛得泪花飙坠。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狴犴脸上龙鳞未敛,铁般的鳞色,更显他双眸冷厉。
「什、什么意思?」她怔怔问。
「你心里有数。」他连多跟她说一句都嫌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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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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