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赏妳鐲子。来,喝吧。」又是那杯海鲜味道的酒,他就是硬要逼她喝完就是了。
「讨厌,人家不爱这酒……」
一个故意哄骗、一个假意撒娇,厅裡眾姑娘有的帮腔、有的訕笑,端的是热闹非凡。自金爷来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这麼热闹——
「我说是哪位爷儿在这裡,逗得姑娘们这麼开心,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金大爷,这就难怪啦。」一个娇笑声由花厅门口传来。
人未到,声先到,然后是一阵浓烈的香气,最后,才是正主儿登场。
说话的可是如意楼的当家——花大姊。只见她虽已徐娘半老,却打扮得华丽夺目,一双媚眼如丝,两片红唇似血,烟视媚行,风韵犹胜许多年轻姑娘。
「大姊!」
「大姊来了!」
「大姊上座!」
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嚷了起来,花厅裡更热闹了。
雁依盼侧目偷偷看了景四端一眼。只见这个表裡不一的双面偽君子两眼都直了,盯著那突然现身的浓妆艳女,彷彿魂都被勾去了似的。
他们一定是老相好。要不然,如意楼哪可能让景四端这样说来就来,说住就住,还对身边带的拖油瓶——也就是雁依盼自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甚至在知道雁依盼要假扮如意楼的姑娘时,花大姊都欣然同意,没有多问?
「跟小眉喝酒吗?能不能也让我敬金爷一杯?」花大姊笑吟吟说,一面接过夏菱斟好的酒,摇曳生姿地扭过来。
「花大姊要跟我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魂都给勾走的男人手一鬆,雁依盼顺利逃脱他坚硬的箝制。
好,大腿换人坐了。看两人低声调笑,交头接耳的样子,花大姊尖尖瓜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银铃笑声伴随著男性低沉的嗓音,简直是蜜裡调油,亲暱得让人看了眼睛都痛。
其他姑娘只能在一旁乾瞪眼,连雁依盼已经逃到房间角落了,还是感觉得到一股酸气冲天。
「秦老爷跟顾老爷来了,点名想看翠绣跟孟琴呢,妳们去招呼一下吧。」说著,花大姊一双勾魂眼瞟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雁依盼,「小眉,去换件鲜艳点的裙子,妳跟两位姊姊去见一下世面。」
「我也要去?」雁依盼再度大吃一惊。她真的要沦落风尘了吗?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裡?
一阵透骨恐慌中,她对景四端投去求助的一眼。
拜託,救人救到底,都大发慈悲带她出京了,别在这时拋下她!
只见景四端搂著花大姊,看了过来。浓眉一扬,彷彿在反问:要我救妳?这次有什麼好处?
她望望自己的手肘,示意:我还私藏著好几只鐲子,随便一只都值好几十两银子,可抵平常花费的一家人半年吃穿,够不够?
鐲子嘛……有人考虑著。
很贵的好不好?反正你不过就是见钱眼开!雁依盼忿忿地瞪回去。
两人无声的眉来眼去,全落在旁观的一双媚眼裡。
花大姊娇笑著问:「看我这主人怎麼当的,小眉还正伺候金爷呢。不知道金爷捨不捨得放人哪?」
本来说好的,「小眉」来暂住几天,吃住都包在「金爷」身上,就躲在这小院裡不用拋头露面;是雁依盼自己好日子不过,太有学习精神,搞到现在,尾大不掉!
快说不放,快说不放!
只见景四端漂亮的薄唇微扬,低沉回应:「有了花大姊在抱,哪有捨不得放人的道理?」
他居然说这种话?就这麼迫不及待要推她入火坑吗?
诚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分明是自掘坟墓!
眼看无法推託,雁依盼只得悲惨地随著姑娘们离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堕入风尘之路——
若有机会的话,雁依盼发誓,一定要狠狠报復回来!
待她回京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参上一本,把景四端的恶形恶状全都报告上去,让他吃不完兜著走。嗯,就这样办!
当夜直到起更时分,雁依盼才得以脱身回房。幸亏清白无虑,因為两位富商大爷根本看不上易容之后面貌平凡的她。加上她的酒量实在好,千杯不醉,到头来眾人全喝得东倒西歪了,她还清醒得紧,别说清白了,连一点小便宜都没给佔到。
当然也是因為她一路小心闪躲,何况眾家姊姊争先恐后要讨好大爷们,根本轮不到她哪!
虽然如此,一面走回房,她还是一肚子不悦。暗地裡诅咒了景四端千次万次,恨不得千刀万剐,把他也推去陪酒,嚐嚐那种被人当肥肉的滋味——
这恐怕真的行得通。景四端的样貌身材无一不好,一定可以讨很多性喜男色的大爷欢心。雁依盼越想越得意。
还没走到她下榻的小院,雁依盼注意到前方一抹墨蓝身影闪过,随即消失在前面树丛间。
真是说人人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立刻认出,那正是应该去当男妓的景四端本人。
这麼晚了,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麼?
好奇心起,加上看到他就有气,偏要看看他在做什麼见不得人的勾当。雁依盼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隔壁的小院落,眼睁睁看他熟门熟路地闪身进了一间厢房。
如意楼越夜越美丽,前头还正热闹,姑娘们都忙著招呼夜裡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后面院落裡自然安安静静,连小廝都不见,雁依盼顺利地悄声跟了过去,偷偷也推门进了那房间。
一进门,就有股茉莉香气扑鼻而来。就著月光细看,她身处的小厅佈置得极為富丽,缎面精绣的桌巾有流苏缀饰;小几上搁著精巧瓷盆,裡头养著五色奇石;屏风上有彩绘,花草虫鸟都栩栩如生,顏色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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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发慈悲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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