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刚才我问起你的行踪吧!”他倒答得有板有眼。
我看了他一眼,没话可以再和他扯下去。
他却又说道:“洗衣店老板告诉我,衣服不一定洗得干净,怎么办?”
“骗谁?沾在衣服上的狗屎都洗得起来了,与水相溶的尿会洗不起来?”反正先前也没多淑女过,讲话能多粗俗就多粗俗。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能让我这么爽快开口的人,在他面前我没打算保持什么形象。
他又笑了,对我的话完全不以为忤。“你真的在工作了?你和别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我想他大概是给我一个说实话的机会。但我若说了实话,不就自首先前我说的是假话? “我很老了,你看不出来吗,而且我没受过什么教育,朋友间都是这么说话的;我以为你也是。”他才不是我这类没教养的人咧!下午他穿着西装,气质昂然而优雅;现在他穿着一件淡褐色的休闲服与米白色的休闲长裤,有着十分迷人的帅气。可是我却故意贬低他,看他会有何反应。
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你很老了?我以为你才十六、七岁。”
他盯着我的脸看,好像想扫描出我脸上是否有代表上了年纪的皱纹。但他的眼神同时揪住了我的心,我心惊地撇开头,微怒道:“你老人家怎么这么多话!”
“我多话?”他无辜的反指着自己。不过我知道比较伤他心的是“老人家”这三个字。
“有够多话!”
电梯终于抵达十四楼,我以快速走出电梯来表达与他说话的不耐烦!
转动钥匙打开公寓大门时,我却回头问亦在开锁的他,“喂!本来住我们对面的不是一个殷奶奶吗?她搬走了?”
他脸一沉,“她是我姑婆。一个半月前去世了。”
“啊……”殷奶奶看起来一向十分健朗的,怎么会突然……我打开门,但没有举步入屋。我又问他,“殷奶奶养的狗呢?”
我想他现在一定在心里嘀咕:这女孩还不是一样很多话!
他咧嘴一笑,“‘威利’在里头,你要不要见见它?”
我摇摇头。原来他养着威利,身上有威利的味道,王子才会在他身上撒尿。
“喂!”当我转身入内时,换他唤住了我。他说:“我们会再见面。”
他语中的笃定令我心中一悸。我踢掉脚上的鞋子,满不在乎的说:“住对门本来就会常常再见面的,有什么了不起?”
我合上门,上了锁,两手伏在门边,唇边却忍不住地浅笑。
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在开心吗?有点滑稽!
我转身走入房间,喵呜立刻跑来我的脚边和我打招呼。我打开收音机,拿起床边的毛线球与喵呜玩着。电台里传出一女性歌手的歌声——
因为我的心 我的心
注定我这一生必须在你的剧本里 卖命的哭泣
囚为我的心 我的心
注定我这一生必须在恋人堆里 可怜的孤立
我如被捅中心事般坐正起来,立刻将收音机关掉。
孤寂……不论身置何处,我都有被孤立的感觉……
在恋人堆里,可怜的孤立?这些歌词是预言吗?近来我的确有这种感觉……
站起身,我走到书桌前,摸摸桌上的课表,然后反身将自己狠狠地甩到床上!
喵呜很习惯我这个动作了,当我躺在床上后,它会过来舔我的脸。
眯着眼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我想起章翰郎所说的,他还没遇到让他想送她回家的女孩……有一天会吧!有一天,他会遇见令他心动的女孩的。
没有奢求过他会来追我,但希望在我毕业前,他别和任何女孩子交往。现在,我却不确定了,或许他身旁有个女友,会让我早点死心。
可是,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当自己觉得喜欢上某个人时,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情不自禁的喜欢——当两人相遇时,打心底升起了一抹就是他的迷恋!另一种,则是有目的的喜欢。比如说为了想谈恋爱、或是想结婚,而开始注意着周边的人,发掘自己可以喜欢的对象。后者所代表的喜欢,包括了感情之外对于现实的衡量。
而我对章翰郎,是属于哪一种喜欢呢?是情不自禁,或是为了想谈恋爱而喜欢他呢?
想谈恋爱……脑海里随时都是这个念头。
想有个男友……因为他可以送我回家!
我侧过身子,与喵呜摩挲着双颊,如祈愿般的自言自语:“喵呜,等到明天醒来,能不能不要那么费心的去喜欢一个人,而是有个人好喜欢、好喜欢我……”
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隐没在发际。
孤单的面对自己真的很可怕。
所以我渴望谈恋爱,渴望……渴望有个疼我、陪我的人!
第三章
周四,阿嬷的课。教室里弥漫着嗡嗡嗡的嘈杂声。
坐在最后面就看到不少人嘴巴动来动去,以及漫天飞舞的纸条。
除了阿嬷可以任我们为所欲为之外,今天只有四堂课也是原因之一。由于下午是小周末,只见大家互相邀约参加各自安排的活动,搞得没有人静得下心来听课。
听说阿嬷只有五十四岁时我吓了一跳。她长得好矮,而且微驼,布满皱纹的面容是沧桑的;发丝全白,总在后颈项绾成髻;讲课的声音低哑而不清,但她不常讲课,她只是日复一日拿着一本老旧的笔记在黑板上写着字,考试就从笔记里出题。不过我们都知道,读考古题就能拿七十分左右。
我一直以为她七十岁了,甚至下止,因为她看起来比我近八十岁的奶奶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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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把钥匙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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