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嫂,这就是爱情。外人很难懂的。”惜梅说。
“爱什么?我们古早没这些名堂,一样男婚女嫁,也传好几宗,接好几代了。”
福嫂说。
惜梅笑一笑,又对君琇说:
“相信我的直觉,你去找陆先生,一定会有圆满的结果。你若不好意思去说,我来去。”
“不!惜梅姨,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君琇说。
“真的吗?”惜梅一脸怀疑,“怎么解决?就凭你刚才那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去告诉陆先生这件事情。”
“他不会想知道的,他巴不得我结婚生子,好让他不再受良心的谴责。我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君琇又要哭了。
“我了解你现在矛盾的心情。”惜梅轻抚她的肩说:“又迷惘又害怕,对不对?
当年我在平寮也如,此还一度想出家剃去所有烦恼呢!若不是在生死之间肯定自己的真爱,勇敢地去追寻,或许就错过我和你纪仁叔的姻缘了。”
“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吗?”纪仁一进来,眼光就盯着妻子笑咪咪地说。
“谁要说你?”惜梅瞪了他一眼说:“我在说陆先生和君琇。”
“陆先生和君琇?”纪仁不解地重复一遍。
君琇当下很不自在,一双眼红肿着。惜梅于是说:
“以后我再解释。你的病人看完了吗?”
“看完了。肩膀有些酸痛,所以来请老婆大人高抬贵手……。”他说。
“好啦!”惜梅阻止他再说下去,只对君琇说:“你好好想想,有些机会是稍纵即逝,幸福到了门前,千万不要让它溜走。”
君琇看着他们双双离去,一到门外,纪仁就拉起惜梅的手。君琇可以想见他们如何手牵手地走过长廊、后巷、天井,回到他们温馨的家,像是一个永不褪色的天长地久,教人艳羡和向往。那种意境一定很美吧!
可惜她和正霄之间一切关系都薄弱,尽管也曾手牵手在山林里恣意浪漫,但都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上。她不认识真正的他,他也不了解真正的她。他们彼此间唯一的真实只有小航,她若说出真相,会不会连那点连系都被破坏掉了?
她爱正霄,依然爱他;但他是不是只视她为一项未完成的任务和拖延太久的麻烦呢?想到此,她又恨他了。
第十章
三天后君琇坐上三轮车,沿着留公圳来到正霄的家。
这几日他一直没再出现。她在路上屡次回头,在阳台上不断痴望,都没有他的踪影。
她不承认自己在等待,但内心一寸寸的失望,沉到底就扬起风暴似的怒气。他对她根本是无情无义的,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嫁人生子,卸下心里的包袱,早乐得一边逍遥去了,哪再顾她的死活呢?
中午她打电话去给惜梅,想一吐压抑不住的怨怼。才开口,惜梅便激动地说:
“敏贞有下落了!这次是真的。我太兴奋了,简直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南下。
对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和你纪仁叔,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尤其是绍远,知道吗?”
君琇陪着惜梅又哭又笑,暂且忘记化不去的烦忧。她也想见见这位让许多人牵挂悬心的女子。
然而君琇一返家,福嫂就递给她一封正霄寄来的挂号信,里面附了三千汇票和一张短函。
君琇:
那日人多不便,心意未能尽诉。多年寻觅,知你有幸福的归宿,我亦心满意足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这三千元算是迟来的贺仪,没有别的意思,请笑纳。
正霄君琇看完差不多快气昏了,他竟敢把钱寄过来?真的连一点尊严也不留给她?
他的心也未免太冷绝了吧!
她的怒气旋到了顶点,眼前一片黑,耳旁尽是轰轰寂寂声,像被活闷的高热的窑灶中一样。她当下拿了信就外冲,载她的三轮车夫还以为有人临终病危,白毛巾往肩后一甩,两条腿踩得飞快,“吱”一下由信义路到罗斯福路。当他对好门牌号码,一脸怜悯地来请她下车时,她咬着牙,双手还微微发抖着。
“小姐,你要多多保重呀!”车夫走之前说。
信封上的住址框在一个红门上,门后是两层小楼,看来雅致舒适。哼!他过得可真惬意快活!
君琇用力按着铃,天色不早,若没有约会,他应该会在家吧?!
铃空响几回,她气更多,只好使劲拍门板,把手都弄疼了。结果有反应的是对门,一个年轻的女孩走出来,好奇地打量君琇。
“你找正霄吗?他正在我们这里呢!”女孩说。
正霄?那语气可真熟稔亲热,君琇的满腔怒火又不由得加入忌妒酸意,他还真不寂寞呢!
听着门内传来的欢乐笑意,一股尖锐的苍凉感刺入她已经受着煎熬的心。见他还有什么意思呢?不过让自己更加悲惨而已。
“对不起,我找错门了。”君琇有些茫然地说。
她转过身,慢慢踱出巷子。她突然觉得好累,刚才所激起的狂怒已随苍凉的伤口一点一滴的流失。空乏的身心向着只剩一抹残红的夕阳,使她难过掉泪。
后面似有人叫她的名字,因为满脑子是自己的悲愁,无法也不想去听真切,她继续往前行,泪眼更模糊。
“君琇!”正霄倏地拦住她,挡住她的去路,一脸很明显的惊喜,“真的是你!
你来找我的?我太意外了!”
那曾朝思暮想的英俊脸孔像漾在水里,她双眼一眨,泪水滑落下来,算是给他的响应。他为什么老害她哭呢?
“怎么啦?”他神情变得紧张,“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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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雾奇缘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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