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鲁姑娘为什么要放弃?银儿不解地思忖。
“快去。”她没力气跟银儿解释那么多。
“是的,鲁姑娘。”银儿闭上双唇,不再多问。反正这一年来,鲁含菁的行为处世没一件她看得懂的,既然她交代下来,那她照做就是了。
银儿扶着鲁含菁先去别的房间歇着,那是她的习惯,她严守她身为姬妾的本分,从不逾矩地留在赤兀扬的身边过夜。
鲁含菁前脚才离开,她一直以为已经睡着的赤兀扬,却缓缓地张开眼。
他一直没睡,一直都是清醒着,从她看他到她与银儿的对话,他全都知晓。
她的举动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恐慌。
挫败的是,她对他的无动于衷;恐慌的是,他竟那么在乎一个女人的感觉,在乎她——不爱他!
在乎别人的感受向来不是他的专长,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究竟有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投注那么多的注意力——而且,还是一个不在乎他的女人!
他不否认他有强烈的征服欲,但那只针对于江山、只针对于权力;而女人他认为他向来唾手可得,不用费吹灰之力,若他把他的征服欲用在鲁含菁身上,那便是高估了鲁含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且亵渎了他对江山与权力的重视。
仅是一瞬间的迟疑,随即赤兀扬便有了决定。
他要再一次地遗弃鲁含菁,不论她有多么的难驯与骄傲,他都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该被一个女人给牵绊往前走的脚步。
鲁含菁若是继续选择淡泊的性子,那她将永远被打人冷宫之中,不被恩宠。
赤兀扬起身,穿戴好衣物。
他打定主意,这座含风馆,他是不会再来的。
“含菁姐姐,你看。”
寒睫儿跑到一个卖面具的小贩面前,要了一个鬼奴面具戴上,张牙舞爪地想吓鲁含菁。
“吓不吓人?”寒睫儿问。
鲁含菁回以淡淡的笑意当回答。
寒睫儿也不在意鲁含菁的冷淡,放下鬼奴面具之后,又拉着她的侍女去逛别的摊子。
鲁含菁的目光则追随着寒睫儿的身影转。
寒睫儿是赤兀扬目前最得宠的姬妾,而她只是属于昨日黄花,已被打人冷宫,不再被恩宠的下堂妇——
她俩怎么会在一起呢?
鲁含菁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天寒睫儿拿着一只纸鸢跑到她的含风馆来,说她的侍女替她做了一个漂亮的花蝴蝶,她想邀她一起到后山去放风筝。
那天,寒睫儿一双眼晶亮亮的,两颊不知是因为跑的关系,还是真的兴奋极了,红通通的一片,全然不似她往常的苍白、没血色。
她不懂寒睫儿为什么要来邀她。
这堡里上上下下的人那么多,寒睫儿谁不好找,偏偏找上一向待人极冷淡的她。
本来,她想拒绝,但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双眼便对上寒睫儿那殷勤期盼的目光,她竟不忍说个“不”字。
于是,鲁含菁点了头说好。寒睫儿快乐得像一只花蝴蝶似的又笑又叫。后来,听寒睫儿的随身侍女说起,她才知晓寒睫儿这几天身体之所以好转,全都赖赤兀扬四处寻访名医才有这样的气色。
寒睫儿的贴身侍女叨叨絮絮地又说了赤兀扬对寒睫儿的种种好处,银儿曾说过,她讨厌寒睫儿主仆俩,说她们是特地来宣扬赤兀扬对她们那房的好,是故意来向鲁含菁示威来着——
银儿还要她少跟寒睫儿主仆俩在一起,要她别太单纯地相信寒睫儿。
她太单纯吗?
她相信含睫儿吗?
不!她之所以跟寒睫儿在一起,不是因为她相信寒睫儿,而是——因为她拒绝不了她殷切期盼的目光。
寒睫儿拥有她所没有的热情,那是鲁含菁钦羡不已的,她接近寒睫儿是为了更靠近她所失去的。
鲁含菁跟在寒睫儿的后头,看着她奔放的青春,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靥。
忽地,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个陌生的人影不断的跟随在寒睫儿的左右。
当寒睫儿往人群走去时,那人也跟了上去。
不——
“睫儿!回来。”
别再往人群里钻了,会有危险!鲁含菁想要警告她,但却见寒睫儿回眸一笑,那陌生人就在她的咫尺身后。
不——
鲁含菁立刻不要命地奔了过去,抱住寒睫儿。
她只看到刀光一闪——
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利刃刺穿的痛楚——
“含菁姐姐!”寒睫儿看到了鲜红的血。
“鲁姑娘!”银儿看到主子的身子就像一颗坠落的星子,直往地上瘫去——
鲁含菁倒下前,看到了那道陌生的身影。
行凶者回过头——鲁含菁看到他的脸了!
是他!
书剑山庄的人!
鲁含菁默默地闭上双眼。
这一刀合该是她受的,寒睫儿不欠她。
赤兀扬听到他的侍妾被暗杀的消息,立刻焦急地赶回擎天堡。
寒睫儿一看到他回来,本来抽抽搐搐的啜泣转为惊惶不定的嚎啕大哭,她一把扑进赤兀扬的怀里,吓怕的身子还在发抖。
“别怕,别哭了。”赤兀扬一边安抚寒睫儿,一边检视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寒睫儿摇摇头,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我没事,倒是含菁姐姐为了救我,被刺客给伤着了。”寒睫儿一边哭,一边诉说当时可怕的情况。
乍听到鲁含菁受伤,赤兀扬的身子一僵、脸色一白,远比他听到寒睫儿遇刺时还更加的惊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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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诀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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