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妳的性子,我很担心,担心妳会因为遭人在背后指点而不开心……」
这也是真的!
她和他同住在苏州城里,这一男七女的感情纠葛,早已成了年度轰动话题。
听说甚至还有人广设赌局,赌这街头小霸王最后情归何处。
而她,向来就是最不愿意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人物了。
但如果两人真的分手,那么那些即将纷至沓来,出自于众人或怜悯或好奇或窥伺的眼神,叫她如何自处?
他看出了她的惶惑不安,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只木匣子,交给她。
「这是一个宝物,我希望它能为妳带来幸福。还有四句话,我希望妳记住:『往南莫朝北,有宝不得应;墙纸切勿觑,官宅莫落户。』」
她并没想刻意记下,却习惯在面对着他时,将他的话全记进了脑海里。
她甚至无法推却那来自于他的宝物,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再要他的东西。
相识至今,她向来乖乖听话,但事实证明,听话并没能让她挽留住他的心。
既然连心都留不住了,她要他的宝物做什么?
就在她还在堆累勇气,好将他的宝物砸回他脸上时,他已翮然离去,连回头顾盼都没有。
可恶!
他是不是看死了她是颗软柿子?
看死了她不会大吵大闹,让大家都下不了台阶,所以才能如此潇洒却又有点不负责任的说分手就分手?
但……
呜呜,她真的是……一颗软柿子。
她压根不敢也不想吵,而且还在想起未来可能会出现的被议论画面时,想要逃走了。
她跑回房里收拾包袱,留了张字条,说是要辞工去散心。
她背上包袱出了乡塾,长这么大,她难得独自出门,一出了城门,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不知何去何从,就在此时,洛伯虎的那四句话浮上脑海。
往南莫朝此。
看来他倒是算准了和他分手后的她,是非逃不可的了,但……哼!
为了证明她再也不是颗软柿子,她提起脚步,朝着北边的方向。
从现在开始,她的主人只有她自己了。
往北走,数日后来到了宝应县境,她想起了第二句。
有宝不得应。
宝应?宝应!
有宝不得应?
哼!甭再考虑,她决定留下了。
至于那只木匣子,一出了城后她就把它扔到江里去了,却在隔日,走呀走地,赫然在路旁发现它的踪影。
木匣完整,毫无伤痕,一点也不像是曾经浸泡过江水。
真是见鬼了!
这回她再度将它扔进一处峡谷,却在夜里寻了间客栈落脚时,房门一启,不寒而栗地再度在桌上看见了它。
不管她扔了几回,它总能很快地、匪夷所思地再度回到她眼前。
这真是宝物吗?还是个邪物呢?她有些害怕了。
头一回,她认真地打量起那只木匣子,摩挲翻转,见到了镌刻于匣匠上的几行小字:
启我以述……谨记其……得圆……如若不启,如未完成,终世相随!
小字旁边刻了她的名字,认她为主。
这段字里有几个空格,串连不出完整的意思,只知道若是不打开它,不完成它,它是会一辈子跟随着她的。
她咬咬唇,打开了木匣子,没见着珠宝首饰,只见着一本空白小册子及笔,纸笔都只是寻常货色,看不出神奇所在……算了,她投降,决定将它留在身边了。
她在宝应住下,闲晃数日后盘缠用尽,深知如果不想落魄街头的话,就该开始找活儿做了。
这一日,她在一片庙墙上看见一张征人的红纸。
她走近点一瞧,那是户姓官的人家,想聘请一位开启童蒙的夫子,首要条件必须是外地人。
她想起了洛伯虎的最后两句--
墙纸切勿觑,官宅莫落户。
她撕下了红纸,准备去找人了。
她快步离去,没发觉这事实在是巧得有些诡异,都和洛伯虎给她的指示,出现了反面的结局。
她走得太快,没见到身后有条盯梢了数日的人影。
见她走远,人影在后叹息。
第一章
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
几回缺月还园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
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唐寅·【警世诗】
一点也不难找。
她在路人的指引下,一下子就找到那幢红瓦高墙的深宅大户,还顺带地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听说这姓官的人家,几乎囊括了宝应府过半的营生。
在城里的几条大街上,「官记钱庄」、「官记银楼」、「官记客栈」、「官记绸庄」、「官记糕饼」、「官记花铺」、「官记酱铺」、「官记医栈」、「官记镖局」一字排开,连在街尾转角的那间棺材铺,也都无可避免地挂上了个烫金的「官记」两字。
换言之,只要是生在宝应,无论生老病死、婚丧喜庆、喝茶聊天、兑银走镖,都和这姓官的一家甩不脱关系。
官家老爷官应熊,是地方的传奇人物之一。
他之所以闻名,除了经商手腕高明外,那一妻七妾的和睦融融,以及多年膝下无子的努力,都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妻妾八名,儿子生不出来,最后终于让他在连生了十一个女儿后,盼到了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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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万岁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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