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可以让她知道,他听到这些话的真正感受——
其实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底下,他很是高兴,他很不舍。
我再也不喜欢这座城市了,因为这座城市有你,你弄脏这座城市,弄脏我的回忆,我不会再回来了,不会了!
玉园这儿又湿又冷,他抱着右手,忍不了这蚀骨的酸痛,他不自觉呻吟出声。可他自己很清楚,身体的疼再怎么蚀心,也比不上自己深爱的人说出的话。但这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该受的惩罚……
在二更的更鼓响起后,他听到脚步声。
不一会儿,幽室的门被打开了。
「来人,把窗子都给遮起来。L是贵媛安的声音。
「睁开眼睛。」贵媛安命令道。
裕子夫张开眼,冷冷地望向来人。
贵媛安把杂役驱了出去,走到裕子夫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这什么意思?」贵媛安问。
裕子夫斜视着他。
「为何没有出兵?」贵媛安问得有些急。
裕子夫说:「你很意外?师兄。我也很意外,你竟没有杀我。」
「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怜悯吗?」贵媛安像受辱一样恼羞成怒。
「不是怜悯,师兄。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头。」
贵媛安瞪着他。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
最后贵媛安呼了一口气,压抑着声音说:「三更的时候,我会撤掉所有监兵,你走了之后就永远不要回来。」
看着裕子夫,贵媛安邪笑一声。「我不屑跟你这种人斗。」
「你还是要称王?」
「当然。我不可能收手。」他收手了,那贵蔚怎么办。
「你这样只会称了士侯派的野心。」
「杀了你,才会称了他们的心。」贵媛安往门口走去,专制地中断对话。
临走前,他又警告道:「我回来的时候再看到你,就真的会杀了你。所以你最好给我走得远远的。」
贵媛安走后,幽室安静得诡异。
沉定如裕子夫也不太敢置信现在的处境。
他一直以为贵媛安早已走火入魔。
可如今他却被释放了。
他站起来,不自觉轻喊一声。「磬子!」
这一刻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有汝音在的地方。不管她想不想见他,她会不会原谅他,他都要待在她的身边。
他往门口走去——
「贵都堂不够狠。」忽然黑暗中,冒出了这冰冷、像冥界恶鬼的声音。
一阵冷风,往裕子夫的颈子袭来。
他一愕,赶紧闪身就看到一抹刀光砍进门柱。
窗帘飘动几下,外头的幻光射了进来,照在彼此的脸上。
裕子夫瞪大眼,不敢置信。
「侯爷好像很惊讶。真难得。」
「我认得你。你叫怀沙?」
「荣幸。」对方笑了一声,紧接着数道极快的闪光又向裕子夫劈了过来。
他的眼睛差,看清那些刀光已显吃力,只能凭着那刀风的走势闪躲。
他想反击,却怎么也找不到缝隙。
忽然又来一刀,裕子夫自知躲不过,他咬牙顶出右肩,结实地挨下,夹住了这刀,用血肉牵制住攻势。
见怀沙的攻势被镇住,裕子夫赶紧开口。「为何刺杀我?」
「不亏是清穆侯,受了这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那和善的笑看起来很诡异。
「是士侯派?」
「贵都堂要做恶人却不彻底,那我们替他做。」怀沙的力道加重。
裕子夫闷哼一声,连忙往他的颈窝劈了一拳,将他整个踢开。
这一踢却也把他的伤口给拉大,他痛得叫不出声。
怀沙翻滚着地,一眨眼间又见他冲了过来,那速度就像他的刀一样快。
裕子夫知道自己打不过这杀手,他抱着右肩伤口往后一撞,撞破了窗棂,让自己从二楼掉进园子里头的池子。
池水如冰如刀,刺得裕子夫差点儿失去知觉,可他紧抓着意识,连忙从池子里爬起,躲进石矿柱丛中。
怀沙从容不迫地从屋子里头走出,也不急着找猎物,彷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横视着四周,大声地说:「侯爷不出来没关系,我的工作也不只您一个。」
裕子夫瞠大眼。
「夫人正在前往穷州稳城的官道上吧?」
他身上的痛与冷,彷佛全抽离了。磬子?!
怀沙又说:「士侯派可是给了我两个人头的钱。今晚,咱们慢慢来。」
脚步声渐渐远离。
失血与失温让裕子夫全身无力,可他却硬撑起身子,用矿柱做掩护往玉园的出口爬去。
他得赶去汝音身边。
她不可以被扯进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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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音与老方在一处叫平江的官驿上歇息。
官驿后面是一座崖谷,与对岸之间只有一条吊桥连接,谷底下是湍急的溪流。
夜晚,只有虫鸣声对话的时分,那溪流流动的声响便是寂寞旅人的陪伴。
汝音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晦暗不明的崖壁。
不知裕子夫现在怎么样了?贵都堂已经行动了吗?穰原此刻是不是正为这事在骚动呢?监兵可已经把他们的家团团包围住了?
或许父亲和大哥也逃脱不了此难。此刻可能正在大骂她净会给汝家带来耻辱与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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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侯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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