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闪动紫晶的星眸中盈盈地浮现泪光。
杜辛摇摇头,伸手想为她拭泪,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十分愚蠢!
这不过是一场梦啊!
可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她小小的手,柔美而冰冰凉凉的,几乎感觉不到半点温度,却是那么地具有真实感!
梦是这样的吗?他混乱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或是清醒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期望什么?清醒?还是继续在这个美丽而虚幻的梦里?
“我爱你。”她这样说,握着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颊,仿佛要借着他的体温使她的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我知道。”他轻轻回答,心上仿佛被薄刃划过,一道细细绵长的伤口于焉形成:“可是那是不对的,我无法接受。”
她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眸中只有一迳的谅解伤痛。
他却痛楚了!
多少年来不曾感到心痛,除了初恋时的小女朋友曾让他那样深切地痛过之外,多少年来他不曾感到心痛。
情感自那道伤口中流泄出来!
他忍不住轻轻拥抱她:“如果……如果我们早几年认识多好?如果……如果当我还相信爱与勇气的时候就认识你该有多好?而现在已经太迟了!我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勇气;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你的爱太干净、太单纯,我没有资格拥有它!我没有勇气……我害怕……”
呵!其实又何需解释什么?
他是个懦夫,他没有勇气去爱自己的梦,而她曾是他的梦……
所有的理由都是多余的。
她无声地哭了,她无法强迫一个人来爱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强迫谁来爱自己,尽管她是那么那么地爱他!
她无声地流着泪,泪水也象珍珠,小小的身影轻轻地颤抖,拥着他,仿佛再也没有明天。
他们说年轻时的爱与成年人的爱是不同的。
他们说现实的爱与虚幻的爱是不同的。
其实都一样,只要有爱便有勇气,也只有真正的爱才能产生勇气,否则便是爱得不够深、不够真。
他不过是害怕,不过是没有勇气,不过是……
不过是否决了真爱的可能性罢了。
她轻轻地离开他的怀抱,静静地流泪,静静地望着他:“那么我要走了。”
这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太过真实的梦,甚至连惊慌都是那么地催人!“去哪里?”
“离开这里,到很遥远的地方。”她挤出了一个笑脸,好痛好痛的笑脸:“谢谢你。”
他惶恐地再度伸手:“小雨!”
她渐渐隐没在那淡紫色的光影之中,泪仍深深烙在他的心口:“小雨!别走!小雨……”
“杜辛!杜辛!”
他一震,猛然睁开双眼,杜扬道蹙着眉的脸,出现在眼前:“作恶梦?”
“嗯。”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苍白的脸惊魂未甫,只不过一场梦!
那不是真的!
那绝对不会是真的!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惨?”杜扬道打量儿子:“梦到小雨应该不是什么很可怕的梦吧?”
“我说梦话?”他苦笑着自沙发上翻身起来,揉揉太阳穴,缓和那恐怖的情绪。
“说得全世界都听见了。”他走进厨房倒水:“刚刚秦亚打过电话来,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叫你,她叫你明天打电话给她。”
“哦。”
“哦?”杜扬道将水放在他的面前:“那是什么意思?”
他喝了水镇定一下心神:“什么‘什么意思’?”
“少跟我装蒜。”他笑着捶儿子一下:“什么时候才把她带到我面前亮亮相?丑媳妇迟早也要见公婆,更何况,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挑的人一定不会错。”
杜辛茫然地笑了笑。
自从杜扬道收养了他,二十多年来,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朋友。
他总是这样信任他,信任到让他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儿子看?
为了这种事父子俩还大吵了一架,而今他已成年,他十分感激他所给他的充份自由,只是……只是他并不很确定自己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怎么,有问题?”
“没什么。”他朝他笑笑:“你和何阿姨怎么样?她答应你的求婚没有?”
杜扬道涩笑:“如果她答应了,我大概会吓一大跳。快二十年了,我平均一年向她求二十次婚,求得都快成习惯了!我猜我求婚的次数大概可以列入吉尼斯纪录万古流芳。”他无奈地挥了挥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今天不是应该去替两个小孩实习吗?怎么这个时候窝在客厅里睡觉?”
“我——不太想去,有点累。”
他奇怪地打量着他:“怎么回事?前一阵子还看你兴致勃勃地,有事没事往他们那里跑,现在又说累?香芸说你好几天没去了,她那两个小鬼也成天魂不守舍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流行性感冒?”
他一愣:“小飞和小雨怎么了?”
杜扬道蹙着眉:“小飞每天都不在家,三更半夜也不见人影,根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你何阿姨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快把她逼疯了。小雨也阴阳怪气地,老是一个人莫名其妙掉眼泪,女孩子家情绪化很正常,可是小雨以前从来没有那个样子过……”他望着脸色仍然苍白的他:“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杜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脑中一片混乱,过了好半晌才终于理出一句话:“他们两个都不是一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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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梦录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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