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是这么说,阙福心中愈是害怕,连手脚也忍不住发起颤来;他连连后退,整个人贴在王府的大门上,口中不住地嚷:“别过来!别过来!妖精!来人啊,快拿下这妖精!”
阿绿那张俏脸登时转为一片煞白。她的手轻轻一挥,阙福只觉得自己立时陷入一片五里迷雾之间。
“哼!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婆婆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迷雾中,阿绿的脸泛着一层深绿色,眉目形貌虽然没有多大的转变,但却削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如柴,倒像一截树枝。
阙福惊得叫也叫不出来,整个人倒在地上,不住发抖,一双眼睛瞪得有如牛眼一般。
“杀了你给婆婆当花肥——”少女的手刷地笔直往他的颈项伸来,纤纤五指深绿得有如一只鸟爪。
“阿绿!”
蓦地一声轻斥,那双爪子簌地收了回去,少女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之色。“小姐!”
白茫茫的迷雾中出现一名白衣少女,姿态娉婷美丽,凛凛然呈现出孤傲之色。
“你做什么?婆婆交代不可多伤人命,你全忘了吗?”
“小姐,此人万万留不得!这是个祸胎——”
“住口!”
阿绿轻颤一下。
白衣少女的眼冷冷打量阙福一眼:“他给你吓疯了,放了他吧!”
“可是小姐……”
“我说的话不算话么?”
“绿儿不敢。”
“不敢最好,你要再多伤半条性命,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白衣少女冷然说道,身影缓缓在迷雾中散去,竟如一团轻烟似的消失无踪。
阿绿心有未甘地瞪着阙福,似乎仍不肯放弃——
“阿绿妹子!包子给你取来了……”
绿衣少女阴恻恻地冷哼一声:“算你狗命大!”
“阿绿——”
阿财兴高采烈地冲到门口,却给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阙福瞪大了眼睛,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裤裆上濡湿了一大片。他半张着嘴,口水不住地往下流,竟像是着了魔,痴傻了一般。
“阿福!”阿财惊得将素包子落了一地,冲过来扶着痴傻的阙福,叠声嚷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成了这样子?”
少女阿绿瑟缩在红柱子旁,满眼的惊慌之色惶惶然说道:“我……我不知道……他……他突然尖声大叫指着我……说我是妖魔鬼怪……又说什么天师……”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地哭了起来。“好……好生怕人……”
“这……”阿财焦急地放下阙福,来到小绿身边。“哎!难怪他方才便怪模怪样,原来已经着了魔了……阿绿妹子,真不好意思……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何方妖魔!”呆张了嘴的阙福突然暴喝一声猛跳起来,口中念念有辞,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前方大吼:“看我福天师斩妖除魔——”
“阿福!”阿财既气又急地上前拦腰抱住他,同时大声呼喝:“来人!快来人啊!阿福疯了——”
绿衣少女依旧瑟缩在柱子后面,一双泪水未干的眼睛冷冷地瞅着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这家伙,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阙王府里冲出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制住满嘴胡说八道的阙福,将他死命压在地面上,却制不住阙福那张嘴,只听到他没命地拉开嗓子大嚷:“有妖精!有妖精啊!阙王府大难临头了,阙王府大难临头了啊……”
沅溪镇
“沅溪镇?呵!阿姊,这名字倒挺雅致。”小桃红放慢速度,小镇口的牌坊上龙飞凤舞写着:沅溪镇。
“这小镇造在沅江旁,所几称为“沅溪镇”,听说整个小镇都几沅纱、染布为生。”
“咦?”
马车里的阙彦生已起身坐直,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整个人已略显神采。
“呵,沅纱的姑娘,那可美得很哪!咱们可不能不开这个眼界。”小桃红笑嘻嘻地驱着马匹往江边去,还没到江畔,已经先听到许多少女欢乐悠扬的歌声传来。
夕阳黄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沅江之上,水波粼粼倒映着十多名少女曼妙的身影。她们身畔都放着布蓝子,在溪水里洗过的新布全放进蓝子里,衬着少女们娇笑谈论声的,正是被染料染成一江春色的溪水。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阙彦生面带微笑,心情极为愉悦地诵吟诗歌,念完之后看着身畔的桃白若,眼底情深浓,而笑容依然不减。
“什么鸡啊?阙相公肚子饿了么?”
桃白若忍不住掩着唇笑了起来:“小桃红,阙相公的肚子饿不饿倒是其次,不过让你给笑忿了气是真的。”
小桃红回头一看,阙彦生果然捂着伤口处,一张脸笑得掉了泪。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我没学问嘛!那用得着笑成这副德行?”
“小桃姑娘,是我无礼,你别生我的气。”阙彦生连忙陪笑解释:“是前朝文人苏轼先生的作品,名唤沅溪纱,这儿镇名叫沅溪镇,所以我才突发奇想吟诗,可没有丝毫对你不敬之意。”
“哼!你们这些人,动不动老爱叨念这些东西,真搞不懂!”小桃红还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什么鸡啊鸭,酒啊菜的。”
“酒菜?”阙彦生莫名其妙。
桃白若笑着将前日乔木吟诗的事情告诉了他,阙彦生听完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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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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