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之间她在汤碗里看到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充满了哀伤的脸,丝毫没有如愿以偿的快乐。
「喝!喝啊。」等在另一头的转生使催促着:「快喝!快喝啊!」
望着金黄色的孟婆汤,望着汤碗里自己的脸,珍珠几度举起汤碗,又几度放下汤碗——她不能……她做不到……
「珍珠?」转生使错愕地望着她。
「钟重!」珍珠仰天哭喊:「钟重!」
蓦地,奈河桥畔出现了一袭暗灰色斗蓬。
珍珠顿时哭倒在地,而神奇的是那碗汤并没有倾覆,它好端端地站在地上,似是永远不会倾倒。
「你不能过来!」转生使大吼。「金虫虫,快回去!你不能上奈河桥!上了桥就不能回头了。」
但钟重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翻开了斗蓬的帽子,露出一张混合着忧伤以及欣喜的脸孔。
他走到珍珠身边,轻轻地扶起了她。「别哭。」他轻柔地说着。
望着他,珍珠又哭又笑!她扑倒在钟重怀里又哭又笑地嚷:「我做不到!我不要忘记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
珍珠抬起泪眼。是的,在冥界几百年,这是第一次她的眼睛里真正有了眼泪。「可是你……你是狩魂使……」
「不再是了。」钟重身上的斗蓬像是褪了色,那暗灰色斗蓬渐渐、渐渐地转白,然后成了一袭在冥界再普通不过的白袍。他已经不是狩魂使,他只是冥界一个极为普通的鬼魂。
「你……」
「为了妳,什么都值得。」
千年道行?狩魂使?名列仙班?都可以舍弃,他都可以不要,如果那些代表着要无嗔无喜无忧无虑直到永远,那么他很乐意放弃;他不能再过没有珍珠的日子,连一分一刻也忍耐不下去。
「可是……」珍珠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她又欢喜又心焦。
「我求求你们了!喝!快喝啊!」另一头的转生使已经急得快晕倒了!他不断不断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急得整张脸都抽搐了。时间就快到了啊!天哪!神啊!那两个人在干嘛呀?天哪!他为何要当转生使?为何会那么倒霉的接到珍珠的案子啊?!
珍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又哭了起来。「可是红线……」
钟重微笑着凝视她的眼。「我听到有一个人说『人定胜天,魔鬼也可以练成仙』,我相信她。」
她楞楞地望着他,泪水盈眶。「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从来没打算离开妳。」
「那万一我喝了孟婆汤走了呢?」
「我会去追妳,用尽任何方法。」他微笑,笑望着她的脸。「傻瓜,妳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摆脱我?别忘了我可是投资了千年的护灵印在妳身上。」
她从来没想过钟重会这样说话,她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紧紧地依靠在钟重的胸前,然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向转生使大吼:「我下辈子不要这样了!」
「什么?!」蹲在地上抱头呻吟的转生使抬起眼,一脸苦瓜。
「我不要再这么软弱!我要保护他!」
「……」
「你听到没有?!」
「妈的……算我倒霉!我听到了听到了!姑奶奶啊我求求妳了!妳说什么我都依妳!拜托妳快点喝啦!」
珍珠端起了孟婆汤,她凝视着钟重的脸,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下辈子,换我保护你。」她轻轻说着。
钟重微笑,不置可否地笑望着她。
孟婆眼也不抬地端给了钟重另一碗孟婆汤。
「一定不忘记……」珍珠迷蒙着双眼,喃喃自语似地提醒着自己。
「我们不会忘记的。」钟重喝下了孟婆汤,拥她入怀,低头给了她深情而缠绵的一吻。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孟婆汤,在那深情缠绵的吻中,他们重新来到了人间
那一夜,台北都会里诞生了一个小孩,欣喜若狂的父母为孩子取名为:孟可。
同样的一夜,东京都的一间古老宅院里也诞生了一个他们期待了三十年的小孩,那家族依照古老的传统替孩子取名为:樱冢壑。
【离别是再见的开始】
是后记?还是缘起?
当夜枕在你的胸前 耳鬓厮磨
你的发 我的发 紧紧交缠 连理
你笑说 今生 来世
结发千年 结发千年 结发千年
铰下来的发存于盒中 如我
一缕魂魄 静静守候
孟婆来了又走 痴笑我
却也怜惜
那汤 搁置千年 早已凝干
孟婆……也遗忘了
当日 你笑说 结发千年
终于候到了你
(女孩惊喜着说:「唉啊!好美的首饰盒!」)
结发千年呵
郎君 怎堪负我 怎堪负我
(女孩娇嗔不依地嚷:「打不开啊!你替我开嘛!」)
你伏首案前 细细凝视雕花
郎君 当日你说 结发千年呵
弃守那固守千年的盒 一如我心
发 仍 紧纠缠
你 竟不经意地
随手一扬
发
飘 落
飘 落
(「快来看!开了!」你摇醒沉睡中的女孩。)
(「什么都没有嘛!」女孩惺忪地埋怨着,怎没有一箴血泪?)
发 飘落 俗世 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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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萦梦牵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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