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和心同样难受。她曾想替自己开个药,缓和种种症状,却知道这并非病理上的苦痛,一切都是心因性的!
她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甚至不曾正眼瞧过她的男人,方寸大乱。
终究是动心了。
心一动便魂灵散乱,神思不属。身体分裂成无数个,鸽派与鹰派混成一气,彷徨与笃定互相交击。每一个自己都跳出来与另一个自己争执不休,却无一方得出真正的结果。
以前并非未经历过爱恋,为何不曾像这次一般,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百转千回?
心底有一个声音悄悄说:因为以前谈的是「恋爱」,时间到了,身边有个人,自然而然便凑合在一起。
这次却是前所未有,真正的「动心」。
她茫然呆坐着,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妳这么早就醒了?」她的姨丈方尘拿了一本美术杂志刚从画室里走出来,在自己的老位子坐定。
老实说,也不是他们夫妻俩不疼千絮,而是千絮守礼得紧,一看见他们夫妻俩就必恭必敬,晨昏定省,弄得人好生不自在。像现在,才早上九点多,她已经起床了,正常人难得有个假期,不应该睡到下午吗?他画了一夜的画,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个早上,这会儿又跟她碰在一起。
「男人都是猪头。」
方尘的眼光立刻从杂志移向电视屏幕。屏幕一片漆黑,那这句话是谁说的?
他的眼光不得不回到最不可能的对象,他外甥女身上。
「男人都是猪头吗?」他试采性地问一句。
「对。」更肯定的陈述。
好,话果然是她讲的,这可有趣了。以千絮的个性,她绝对不可能在长辈面前说骂人的话。
「包括妳那个男朋友安可仰?」方尘慢慢放下杂志。
「他是猪头之王。」
方尘乐了。「他何以得此殊荣?」
梁千絮顿住。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她为了他在家里辗转反侧,而他呢?可能正在山上逍遥快活。
「他不必做任何事就已经是猪头王了!」
「在妳的眼里,我也是猪头?」方尘搔搔脑门。
梁千絮瞄姨丈一眼。
安可仰的话突然鲜明地跃入她脑海--有些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长辈。
她恍然。原来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和家人的相处盲点,而她却空自徘徊了多时。
错的人不在她,也不是方尘夫妇,而是他们搞错了和彼此来往的方法。
「你也是一只超级大猪头!」她突兀地回答。
「妳倒说说看我哪里猪头?」方尘感兴趣地问。
「我从小客客气气地对你,你不喜欢,反倒乐得被人骂猪头,这样还不够吗?」梁千絮白他一眼。
「那也得骂得切题才行,倘若随便乱骂,我也是会生气的。」方尘丝毫不以为忤。
「还有,你的个展五年才开一次,开一次要吃五年,就不怕将来老了没存够老本?依我之见,姨丈应该把你的经纪人杀头才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乎心而论,感觉很不赖。
「这个妳就不懂了,物以稀为贵。台湾的艺术家虽然生存空间小,可是对已经有了知名度的艺术家而言,架子端得越高,越有一群瘟生眼巴巴捧着钱来被人践踏,我可是满意得很。」方尘兴高采烈地分析。
「好吧!你高兴就好,猪头王让给你当好了。你们男人不只是猪头,而且是外星人,思考逻辑与地球的另外二分之一人口不同。」她无法理解地摇摇头。
「不过妳那只猪头跟妳挺有默契的。」
「怎么说?」她昂起下巴。
「前几天他跑上门找我喝酒,顺便问起了妳的下落,我说我好几天没有妳的讯息,于是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方老大,在千絮心里,我们两人八成都是猪。既然我认了第一名,你就别跟我抢冠军了。所以平时有机会多关心她一下,否则让你的猪头度高过我,我的恶名很难维持下去。」方尘跷起二郎腿,得意地说道。「现在我可是赢过他了!我就说嘛,猪头之王的头衔怎么可以让给那个姓安的小子!」
「他何时来过的?」梁千絮呆了一呆。
「就是前一个周末。」方尘耸了耸肩。
那正是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她又想到铃当提过,安可仰为了找她,两地飚车,所以他是先回到台北,发现她失踪之后,立刻返回清泉村找她?这一来一往也需好几个钟头,他为什么愿意如此奔波?
他明明是在意她的,却老是在每个人面前摆出与她不相干的死样子,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她全身涨得快爆炸。未来的可能性或不可能性,回转于她的脑海。她再度坠入忽冷忽热的境地。
想见他!想把许多事情问清楚!
要死要活,好歹也给个清楚痛快!
梁千絮霍然站起来。
「妳要上哪儿去?」方尘纳闷地问。
「去找那只现任的猪头之王!」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能不能升任冠军,等我和他谈完便有结论了。」
「好,我期待妳的加冕。」方尘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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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的味道是怡人的。
沿路过来的勇气,在踏入他私人领域的那一块,犹如冰块入了火堆,瞬间化解于无形。
梁千絮迟疑地僵站在客厅里,开始自我怀疑她为何要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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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心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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