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老早急不可待地驶向文若儒的居所。
我告诉自己,不能坐到公众场所去,诸如酒店大堂、餐厅等地方,万一给熟人看到,口供就不对了,我和浚生同谋被识穿,非同小可,半点风险都不能冒。
我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可共这种患难。再下来那几个平日谈得来的同事,连他们的电话亦没有随身带备,我只知某某人住在某大厦,总不成逐个单位寻访,甚而,我娘家亦无人在港。
所以理直气壮地全速前进,车子已停在文若儒住所楼下。
那是香港大学依山而筑的教授宿舍,小车路迂回地直上山腰,想来居于此,亦能享受青山绿水的幽静雅致。
我把车停在访客车位内,下了车,仰望这幢大厦。看看手中名片,文若儒住三楼。
要上去看他吗?我等待这机会多久了?
才跟乔雪说,情缘不可牵强,女性尊严有绝对维护的需要!
我如何对人对己好好交代?
当然,此来我只想二口六面跟若儒讲清楚,不可有丝毫为我而留港的心,他要喜欢乔雪,有绝对自由,要不喜欢,别令她神魂颠倒!
我此行目的并非为续情丝!
然而,我能这么肯定?
算了,别自欺欺人,我还是回到医院里去等汤浚生,别惹另一重恩怨。
重开车门,无奈地系好了安全带,正在发动引擎,打算离去。
“为何过门不入?”
文若儒蓦地出现,打开了车门,望住我。
“对不起,吓你一跳,你没锁车门,我在露台看见你下车,正准备倒履相迎,没想到你三心二意!”
文若儒没有重新关上车门的意思,我只好下车去。
什么解释在此际已属画蛇添足,我只轻描淡写地答一句:
“我路过,本来想着有事跟你商量。”
“相请不如偶遇,就请你来看看我这居所!”
我默然地跟文若儒上了三楼。
房子顶宽敞。奇怪的是一屋的家具装饰都整齐雅致,并不似暂时格局。
文若儒莫非有长居香江之打算?
我正好以此打开话匣:
“若儒,你不打算回英国去了?”
“心里太多矛盾,拿不定主意!”
“凡事总有个了断!”
“你来此的目的就为劝我走!”
“如果你认为我还有这番资格,我希望你回去!”
“六年了,我未曾骚扰过你!”
“请别如此说!”我是心痛的。
“这些年来,我不断后悔,当年不应该让你走,只因为我不够坚强肯定!”
“不,若儒,你知道我并无选择。”
“你并无选择,是因为我没有誓无返顾地向你提供多一条出路。我只顺应着环境,顺应着你的意思,没有想过我们本身幸福的重要。这些年,我惊觉了!”
“所以你回来?”
“正如你等着今晚有件什么事发生了,可以令你名正言顺地来看我一样!”
我大声喝斥:
“若儒!”
房内刹那间一片静谧,静得如此孤寂、无奈、可怖。
我们蓦地相拥在一起。
两颗复活的心,连着、印合、融和。
“若儒,乔雪爱你!”
“她也爱星外来客!凡是非我族类,她都会有新鲜感,那不是爱,是找寻刺激!”
“你推得一干二净,借口与技巧都一流!”
“不,我只是不随便把责任揽上身,这种态度跟推卸责任一样严谨重要。”
“可是,别利用她的感情到乔园来!”
“只为见你!”
“你好自私!”
“我不否认,这六年的凄苦,我尝透了。我的生命里还会有很多个六年,不能都如此怅然若失地过!长基,我无法不自私!”
“若儒,你回英国去吧!”
“你呢?”
“你看过乔园,我还能怎么样?”
“你爱乔晖?”
“他是我丈夫!”
“你爱他吗?”
“我有责任!”
“六年前,你对父母有责任,六年后,你对丈夫有责任,再六年,你可能对乔氏的下一代有责任,只为你爱他们,可是你也爱我,为何厚此薄彼!”
“若儒,你怎么变得如此强辞夺理!”
“因为我比从前更肯定!来,你随我来!”
若儒拖着我手,走进他的书房,把我带到书架之前。
“你看!”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相架,放着我在英国求学时的照片,有一张跟我办公室内书桌上放的一模一样,摄于奥本尼路的大街上。
“看清楚了吗?”
若儒又拉起我,走进他睡房去。那床上……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着那久违了六年的毛毛狗熊,抱着软绵绵的它,疼了又疼。
这毛毛狗熊,原是那年圣诞,我和若儒走在维津街上,两人停在那家全欧知名的大玩具店HAMSLEY橱窗之前,一齐发现了的。毛毛狗熊那蠢笨可爱的造型,把我们迷住了。
若儒就活像刚才拖住我走进书房睡房来一样,把我带进玩具店去,买下毛毛狗熊,作为我的圣诞礼物。
回港匆匆,没把它带在身边。
没想到有重逢的一天!
我泪盈于睫!
“别教我们再分离了,好不好?”
我猛地摇头:
“不,我办不到,若儒,太迟了,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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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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