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
“澄,不用怕!恶梦已成过去!那人已经落网!”
“谁?”穆澄一下子想不起来,随即才记起:“是郭清吗?你们把他怎么样?”
“警方把他带走了。他们一发觉你是失踪的那位女作家,立即在周围展开调查,郭清因而被捕。”
“现在呢?他怎么样了?”
穆澄竟然由衷地关心起郭清来。
她不能解释这种感情,只是她从没有觉得郭清是一个坏人。
世界上的坏人,多着呢,并不是他!差太远了。
“澄,不要再问他,他已经消失,他已经不存在。你要活过来,好好的活过来!”
母亲握看她的手,把她的手送到唇边。
穆澄点点头,自语道:
“我已经回来了,好,重新为人,从头开始!”
“澄,我先回去了,祖荫刚来了。”方诗瑜说:“还有几车子的话,来日方长,我们再谈。”
“诗瑜,我跟你一起走,下午再来看她!”
母亲与诗瑜一走开,穆澄的视线就接触到陶祖荫。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男人正正是她的丈夫。
“祖荫!”她跟他打招呼,一切如常,从来如是。
“你觉得怎么样?警生说,不会有大碍,身体会很快复原!”
穆澄点点头。
夫妇二人在重劫之后,竟无衷曲可诉,两人都缄默,一室静谧。
他们显然的比以前更陌生。
“警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祖荫问。
“没有。我刚转醒过来,然,精神还算好的。”
“你知道你已小产?”
“嗯!”穆澄微微惊呼。
她不知道,她根本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
一切都太突然了,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回忆整件意外的经过,穆澄一下子不晓得应作何反应。
多么可怜,应该说,还未确知世界上曾有自己的骨肉,便来告诉她,孩子已经夭折。
穆澄的喜悦在心上才刹那干涸,悲哀就急不及待地弥漫全身。
她不知道丈夫对此有何感觉?
她甚至垂下了眼皮,不敢看祖荫。
无可避免的,她心上歉疚,觉得对祖荫不起。千幸万苦的等到怀孕的一天,为了一宗如此荒谬可悲的意外,把他们的骨肉无情地置之死地。
她是无辜的,祖荫亦然。
“是几时的事?”祖荫问。
穆澄并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抬起眼来,望住丈夫:
“什么?什么几时的事?”
“你怀孕是几时的事?是被绑之前还是之后?请老老实实告诉我。”
陶祖荫清清楚楚地问。
穆澄整个人在此刻完全苏醒。
她睁开了眼睛,望住陶祖荫这个男人,完全说不出声来。
“为什么不答我?”陶祖荫看见了妻子脸上那极度难堪的表情,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追问。
“对你有分别吗?”穆澄说。
“嘿!”陶祖荫干笑雨声:“你问得算不算幼稚?”
穆澄并不幼稚。
她成熟得不再去向陶祖荫提供答案。
她把脸别过一边去,不屑再望这男人一眼。
对于一个被掳的女人,怕是不相不识的探访者,犹有一句两句好言慰问。
请原谅,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再不能引用熟不拘礼为宽容的借口。
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原来等于零。
在他的心目中,最紧要知道的是什么?是太太太太太令人失望了。
就在此一刻,穆澄非常悔恨。
悔恨为什么不在某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走进郭清的睡房,赤条条地睡到他的床上去。
如果他沾辱了她,那悲哀仍不及跟自己有十载夫妻恩情的陶祖荫一席话之万份。
穆澄想,连向这位陶先生说:
“请明白,这是一宗身不由己的意外,请记得我是无辜的受害人!”
也属于不必了。
陶祖荫比起穆澄是太肤浅、太粗劣、太卑微了。
他竟还努力不懈地去落实这份与穆澄在情操品格上的距离,毫不有讳言地继续说他的话:
“你的沉默是否意味默认了?外头的谣言正盛。报章全部绘形绘声。尤其影画杂志,把整宗案件描绘成粉红色的香艳个案。
“还有,人们的指责有他们的道理,甚多文章批评你咎由自取。谁个作家如你般爱标榜自己的感情动向与私生活,活色生香地把自己推销给读者,还要创作一个跟读者谈恋爱的畅销小说,实斧实凿的引诱别人想入非非。你得为哗众取宠而付出代价是应该的,我们陶家的人可是无辜。”
穆澄悄悄按了床头那叫护上进房来的手掣。
“穆澄,我告诉你,这几天来,我比任何时间都难受。这样子下去我难保父母不会要我向你提出离婚的要求!”陶祖荫犹在巴巴的说他的道理。
护士已经走进来,笑盈盈地问:
“醒过来了!怎么一醒过来。就忙不迭地讲话呢?那要虚耗太多精神!”
护士看了陶祖荫一眼。
祖荫连忙自辩:
“我是她的丈夫!”
护士谅解地笑了一笑。
然,穆澄回过头来,郑重地对护士说:
“姑娘,不是的,他不是我的丈夫。麻烦你请这位先生出去,我需要休息。”
什么也不用说了吧!对於穆澄失踪的那段日子,她的经历如何,根本不用深究,人们的反应只有两种,一种是同情,最光洁大方的处置是关心,但不再提起。另一种是幸灾乐祸,最要不得的态度是肆意张扬,尽情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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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还依旧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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