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等吗?”水宁心一缩。靖云低声说话的时候,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靖云叹息。“我不是要骂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是什……什么事啊?”
眼看再不能逃避,水宁怯怯地走向靖云,继而瞟了瞟正靠在大门边上,吹着夜风、哼歌的商子乔,心想:他怎么还不消失?难道他想留下来看笑话吗?
(拜托你了,靖云哥,就是别在这家伙面前骂我!)“告诉我,哥哥离开后,你做了什么让村子里的人想把你赶出去?他们说你触犯大忌,是什么意思?”靖云神情里是关怀多过责骂,但看在心虚的人眼里,却正好相反。
水宁绞扭着手,倔强着小脸,一派打死不招。
“封、水、宁,我要生气了。”
咳、咳咳,原本老神在在的第三者,突然搔羞头说:“抱歉,这儿的茅房在哪里?我内急。”
在靖云指点他茅房方向时,水宁则狐疑地挑高眉头。难道这鲁男子意外地有心细的一面,体贴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出糗,所以颇有自知之明地躲开了吗?不,一定只是凑巧的!
“谢啦,我憋了半天,急死我也。”夸张地扣着裤档,他以不雅观的姿势往外冲。
瞧,水宁嘟吃着自己真是想太多了,那鲁男子会有“心”才怪!
“水儿,你还不愿老实说吗?”
没有外人在场,水宁也不再顽固,她默默地进了内屋,手中捧着一只长型布包,摆在桌上,摊开。
“这是?”
一柄散发着莹锐森光的长剑,登时让冷清的屋里添上几抹异样肃杀。自幼生长在唯铁村的人,个个练就一副鉴赏的好眼力,靖云仅是望了一眼,立即知道这是被列为最高等级的魂剑。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把剑?水儿。”
“不是弄来,是我为哥哥铸的。为铸出这把剑,我已经炀了上百把铸坏的剑,皇天不负我苦心,终于打出了这柄。哥,请你执这把剑去斩妖,让水儿也能为你的战斗献一份心力。”
好半晌,靖云俊秀的脸交织着感动、心疼、不舍与遗憾,他怎忍心苛责水儿一心为自己铸剑的这颗赤诚心?明知自己会辜负她的心意……
抚摸过光滑的剑身,他知道,要粹炼到这种程度,必须不断地捶打发热通红的铁块上千上万次,且须待在酷热的炉火边,连歇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是连许多成年男子都无法忍受的煎熬,可是她却做到了。
他也毋须再多问水儿犯的是哪条村律,自古以来有打铁汉子,可从没看过打铁娘子。在唯铁村,铸剑炼铁都是男人们的事,别说是女子想学打铁,她们若靠近火炉半步,都会被指责为“企图让炉神发怒”的厄鬼。
这铁矿怎么取得的?她又是去跟谁学的铸剑术?到她学会前吃过些什么苦?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涌到嘴边,靖云一个摇头后,把它们全吞下。如今追问这些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这柄剑就是她艰辛战斗后的成果,他该以她为傲,不是吗?
“水儿,来。”他摊开双臂。
投入哥哥的怀抱,那许久未尝的温暖,洗涤了这些日子累积的委屈。水宁抱着哥哥的臂膀,低声说:“我好高兴你回来了,我就怕你不回来,丢下我一个人。”
“傻丫头,哥哥怎么会丢下我最心爱的妹妹呢?我们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抚摸着她柔软的黑发,靖云拍抚着她的背说。
水宁抬起头,讶异与惊喜化为朵朵泪花,飘浮在眼眶里。“你是说真的吗?哥!”
“嗯,你收拾好行李,我们就离开。这次,我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哥!”再次紧勒着他的颈,一张小脸又要哭、又要笑,忙碌异常。“我马上就去整理行李!”
“不急,先把饭煮好,今夜慢慢休息,明天一早再整理就行。”替她擦着眼角的泪,靖云宠溺地笑说。“你看看,都几岁了,还哭得像个孩子。”
“人家太高兴了嘛!”吸了吸鼻,灿灿一笑。“我保证,哥哥带着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惹乱子、捅楼子,一定会努力地为哥哥继续打造更棒的剑!哥,你原意用我的剑战斗吧?”
这一问,刺疼了靖云的痛处,他扯扯唇角。“你先帮我们把饭煮好吧,有什么话都等祭完五脏庙后再说。”
“那有什么问题?你等着,我马上就弄好了来!”
没有察觉到哥哥眉宇间的一丝幽暗,水宁兴冲冲地去准备晚餐,心情好得能哼小调。她以为会被责骂一场,不料哥哥不仅没生气,还答应要带她一起走。这几件喜事重叠下来,此刻的水宁幸福得想对全天下人拥抱。
☆ ☆ ☆
木屋中难得热闹的一顿晚餐。
过去总只有兄妹两人,而在靖云离开的这一年半间,被迫日渐习惯对着烛光孤单用餐的水宁,现在能这样和“谁”围桌而坐,即使对象是山猪、野熊、猩猩,她大概都不会介意。
重要的是哥哥在身边,她笑吟吟地替靖云夹菜,就当一旁的商子乔是“不得不忍受”的陪衬品就好。
“来……啊……”
靖云羞红脸说:“水儿,行行好,我自己会吃的,你不必这样喂我。”
“有什么关系?人家好久没替哥哥夹菜,让我喂了。”水宁不依地噘起嘴。
“真好,我也想要。呐、呐……啊……”商子乔张大口,靠过来。
水宁白他一眼。“你自己不会吃吗?”
“可是你筷子夹起来的好像更可口嘛!喂我、喂我!”他闭着眼睛耍无赖。
不想破坏好心情,水宁懒得和他吵,索性夹块辣椒,往他嘴里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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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剑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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