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揉着另一侧的腰眼,“张嬷嬷,怎么又捏我?”
“你眉头都皱到可以夹死蚊子了,哪个新娘子像你一样。”张嬷嬷拍拍她,“花开,以后这里就你一个人,你要多注意,小心些,你的身份就是何芍药,要做跟何芍药身份相配的事情。”
花开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让你代替小姐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虽然我昨天拍胸脯说绝对不会被发现,但老实说,被发现是迟早——”
“张嬷嬷……”
“别急,你听我说,小姐是金枝玉叶,从小连洗脸水都没自己端过,她过不了苦日子的,不用去找,过个一、两年,带的钱花完,自己就会回来了,人回到府里,消息自然就会传出,那怎么办?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直接带进上官家,说明事实,姑爷是生意人,权衡轻重,会理解的。”
张嬷嬷顿了顿,脸上出现一点同情的神色,“你呢,就好好侍奉太婆跟几位婆婆们,听话些、孝顺些,我想老夫人跟姑爷也不会亏待你,虽然闲言闲语一定有,忍忍也就过了。”
花开懂她的意思。
待小姐回来,“上官夫人”的名号自然就归回小姐,而她,就是侍妾。
“张嬷嬷,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老爷夫人对我有恩,能帮到他们我很高兴,至于小姐回来后,”花开一笑,“我想回家乡。”
她捏紧了手中一个用红丝绳串着的扁平小白石,上头刻着她的名字花开——这是她和姊妹们分开时,姊姊亲手为她戴上的,嘱咐她别弄丢了,这是给她们以后相认的凭证。
她一直戴在脖子上,昨夜被上官武玥脱去衣裳时,她为怕穿帮才急忙解下,塞进枕头下。想想,还是小心点收进镜奁里好了,毕竟一个千金小姐戴着这不伦不类的石头着实不宜。
“你的家乡……不是已经被水淹了吗?”
她记得当初带她来的妇人说这小女孩儿家乡大水,父母双亡,一家四姊妹卖身葬亲,因为听起来实在可怜,花开看起来又颇为乖巧,所以才破例收了这个连水桶都还提不动的丫头。
“不是的,只是黄河泛滥,但家乡还在,我以前老想攒够了钱,就跟老爷夫人请假回家乡一趟,想问问有没有姊妹的消息,如果小姐回来,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离开。”说着说着,花开眼睛亮了起来,“说不定已经有人回乡问过了呢,也许有天,我们四姊妹还能再见面。”
看她这样满脸企盼,张嬷嬷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花开才十五岁,有些事情还不太懂,看她现在这样开心,倒也不忍心戳穿了。
等她长大,慢慢就会明白,有些事情没那样简单。
就让她再多高兴一阵子吧。
新婚几日,上官武玥已经完全改变他对新婚妻子的看法——原以为会娶进一个千金范例,没想到小娘子的个性倒意外的随和。
他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她更早。
他是鸡鸣即起,她则是鸡未鸣就起。
每日清晨,笑意晏晏的服侍他梳洗,轻手轻脚下床更衣,从来不曾吵醒他,衣服鞋袜当然也不劳他费心。
上官武玥是被服侍惯了,但第一天早上看到她亲自端了洗脸水跟布巾,还是有点惊讶。
“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老……”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老爷夫人,花开连忙改口,“娘跟我说,侍奉丈夫是妻子的责任。”
狐疑的看着放在架上的描花大瓷盆,“你抬上来的?”
“是啊。”
“一个人?”
“是啊。”小娘子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怎么了?我问了王嫂,她说你以前洗脸就用这么大的盆子,是我拿错了吗?”
“不,没错。”他只是很意外而已。
那盆子比一般洗面盆大,虽然不至于抬不动,但要一路从小井端上二楼,势必要费一番力气。
她是千金之女,哪来那个力气?
不及多想,一条拧干的布巾已经递到他面前。
“夫君请用。”
布巾居然还是热的。
忍不住心下奇怪,又看了小娘子一眼,大概是感觉出他的视线,她抬起头,对着他笑了。
那笑容既单纯又可爱,上官武玥忍不住问她,“怎么不担心了?”
他记得昨天晚上,她感觉上非常担心,非常害怕,像只白兔一样,无辜又不知所措,还跟他行了大礼……但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气息。
感觉好像连人都不同了。
“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但我今早起来想了又想,担心也没用。”花开对他一笑,“反正都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
她本来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昨天的害怕与担忧其实是有很多原因——事出突然的代嫁,进新房后,张嬷嬷又一直耳提面命行周公之礼时的注意事项,及至掀了喜帕,看到他英气勃发的脸,脑袋中无法控制的想起张嬷嬷说的那些话,导致她完全静不下来,连看他眼睛都不敢。
睡了一觉醒来,她就觉得清醒多了。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往前划。
上官武玥觉得有点好笑,“顺其自然?”
多少人想娶何家绣坊的千金,多少人想嫁江南丝湖庄的独子,她居然将这一切解释成“反正都这样了”,然后以“那就顺其自然”做结论?
“是啊,我今天早上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花开将他擦过的布巾放在水盆边缘,然后替他取过中褂,手脚利落的替他穿上,“以前去进香时,总觉得那些老和尚说‘心中清明,顺其自然’是骗人的,到现在我才知道,顺其自然心中真的会清明欸,原来那些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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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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