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长得太像永玄了,这世上怎能有两个人如此相像?
她不敢再看他,收回视线,盯着酒杯。“我只是想知道,等我们的约定结束后,你回到美国要做些什么?”
他闻言,身子微震,却没转头看她。“你问这个干么?”
“好奇嘛,不可以吗?”
“这是……”他握紧酒杯。“对我的关心吗?”
“如果是呢?”她试探地反问。
他没回答,凛着脸,方唇抿了抿,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固执地放弃。
好怪的人!
她暗暗寻思,自眼睫下偷窥他,这男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
自从认识魏如冬以来,夏雪一直将他当成丈夫的替代品,这还是初次对他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探索的好奇心。
她摇摇酒杯,浅啜口酒,酒已差不多醒透,不再只有苦涩,复杂的滋味中已隐约透着一股甘醇。
夜半,夏雪嚷着想尝试钓鱼,魏如冬拿来钓竿,教她装上鱼饵。
两人并肩坐在湖畔,他喝酒,她钓鱼,时间走过寂静的暗夜,钓竿却毫无动静,她感到无趣,渐渐地倦了,半眯着眼,打起盹来。
螓首垂落,靠在他肩上,他牵牵唇,若有似无地微笑,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上的钓竿,搁到一旁。
“夏雪,醒醒。”他轻声唤她,她酣睡着,毫无反应,身子一歪,整个靠落他胸怀。
他没有推开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许久,才慢慢放松。她彷佛在梦里感受到他的松弛,本能地偎得更近了,在他怀里寻求温暖,抵抗夜的微凉。
她睡得安详,他却是警醒难眠,脑海意念纷纷,从遥远的过去想到未来,满腔疑问无解。
爱、恨、嗔、痴,对她的感情太杂乱,理不出章法,欺骗与谎言,背叛与报复,这出戏接下来该怎么演下去?
夏雪。
他无声地呼唤,轻轻搂着几乎已是全倒在他怀里的女子,她纤细的发丝搔弄他手背,痒着,痛着。
湖水荡漾,波光粼粼,如一盅碗,盛着星星的碎片。
她说,希望有人摘星星给她。
真傻啊!好傻的愿望,傻得令他不知所措……
他看着她,许久,许久,终于横抱起她,将她抱进屋内,放在卧房的床上。
她在睡梦中拉拢棉被覆盖自己,彷佛睡在软软的棉花云里,甜蜜宁馨。
他别过头,不再多看她一眼,悄悄走出房间。
他在梦里颤栗,深沉阴冷的幽暗里,有无情的言语呼啸如刀。
“这个孩子,我不应该生下来的。”
“为什么这样说?”
“他不是我老公的种。”
“什么?”
“他是……天晓得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我早就忘了!总之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糊里糊涂地跟某人上床,结果就莫名其妙地怀孕了。”
“呵,很像你的风格。”
“本来我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种,等他生下来我便知道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个地方长得像我老公,我偷偷去验DNA,果然不是亲父子。”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好瞒着我老公养下去了。说实在的,我好几次想掐死那孩子,万一被他爸爸知道了真相,我大概吃不了兜着走!”
“好狠心的母亲!怎么舍得弄死自己的孩子?”
“我连他亲生爸爸的名字都忘了,你说我能对他有多少感情?我只觉得好烦,最好赶快送他到国外读书,不要来烦我最好!”
“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喔。”
“你不就是迷恋我这一点吗?”
“我迷恋的才不是你的心,是你这里,还有这里……”
“唉呀!好痒,别闹了……”
恣意欢爱的声响比蛇蝎还毒,侵蚀着他合黑无垠的梦境,他好痛,身上处处麻痒,不知哪里被噙咬了,一片又一片地撕裂。
他的体肤、他的血肉,还有他以为早已不该存在的灵魂,都碎了破了,连最基本的生命气息都被夺去,不能呼吸。
水漫进来,不停地漫进来,他被淹没了,快沉了……
我恨你!严永玄,我永远都恨你,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她要他走,她说不想再看到他。
所以,便要杀了他吗?
有一双手掐住他颈脖,掐着他血脉,那么用力,那么毫不留情,究竟是谁的手?是她的吗?
“夏雪……”
一张清甜俏美的容颜逼近他,他心喜,不及扯开微笑,那张脸骤然变了,变得扭曲,阴邪而恐怖。
“你是来杀我的吗?”他在梦中低喃。
“对,我来杀你。”
“就这么讨厌我吗?”
“对,我讨厌你。”
“那就……杀了我吧!”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他从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连他亲生母亲都不欢迎他。“杀了我吧……”
“魏如冬,你醒醒,快醒醒!”
有人在呼唤着他,低哑的声嗓蕴着关切与焦急。
是谁?
“快醒来,你在作恶梦。”
是吗?他在作梦吗?但梦境怎能如此令人惊悚地真实?
“没事了,你快醒来,睁开眼睛看着我。”
好难。
眼皮沉重,身躯阵阵痉挛,他该如何醒来,挣脱这个桎梏他多年的梦魇?
“魏如冬!如冬!”
不对,那不是他的名字,他不是魏如冬,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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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枕边人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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