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怨是命吗?还是缘分该尽了?
一时之间,她万念俱灰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强硬,在眼球中涣散。
“我叫你上来,听到没有?”小老虎以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流氓口吻叫嚣着。
她的心一震,冷静又逐渐在眼神中收拢。她直直的,优雅地站着,冷冷地看他一眼,慢慢地向前走去。
“少给我装聋作哑!”他愤怒地夺去她的手提箱。
“你究竟要怎么样?”她以缓慢而低沉的声音问。
她的心平气和却令他怔住了,好半天,他才怒气中挣扎出那一分蛮气:“你少给我装模作样……”
他一边骂,她一边静静瞧他。
真奇怪,分开久了,她反而更能看清楚他。
他其实并不全是她心目中塑造的那个形象。当然,以前她不是不知道他有许多缺点,但,自从这次史无前例的长时间“隔离”之后,她觉得更冷静更客观了。
也许,是她长大了,旅行使人增长见闻,广博的见闻使人成熟。
如果他再如此堕落下去,充其量也不过混成本地的一个大混混罢了!为什么不珍惜自己拥有的美好呢?她又痛心又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看不起我?他*的!你竟敢看不起我!”由她的眼中,他看到了鄙夷和不屑,自卑激起的盛怒之下,使他失去仅存的一丝理智,“啪”地一声,他挥出了巴掌。
想想白嫩的脸庞上浮起了鲜红的指印。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骂,她只是保持原来安静而高贵的姿势。
这记巴掌打碎的,是很好很美的东西。
但不管是再好再美的东西,它竟十分脆弱地碎了。
没有人能去弥补它。勉强去合拢,也会有醒目的裂痕。
“想想,我……”他自己倒傻住了,天哪!他在做什么?他痛苦地抱住头。
想想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轻伸出手去拿自己的箱子,以挺直的步伐,秀秀气气地往前走,一部空街车正驶来。
这次小老虎没追来,但想想坐在车中抱着头哭了起来。
这个晚上,有月色。
很好的春夜月色。
树丛、花影都在溶溶漾漾的月色中朦胧着。
想想从窗中往外看,看见了洒得一地的月光。
她哭了一下午,刚刚自睡梦中醒来,眼前的景色疑幻疑真。
她的心很乱,乱得几乎不能思想,只是怔怔地瞧着清冷的明月。
然后,她取出了箫。
林琼玉曾经教过她如何用箫吹出中国的声音。现在,这样的月夜,这样的心情,她有了不同的领悟。
想想拎着箫,慢慢地在月光中穿过草坪,走到了蔷薇丛边,盘膝而坐。
寂静中,她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悄悄睁开,将箫孔凑向嘴边。
有一首曲子,完全适合此情此景,她开始幽幽咽咽地吹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
……
她觉得魂魄一时俱向那清净透彻的诗句中飞去,飞成了透明的精灵,红尘的穿灰。
那少女的悲哀在这沐浴着月光的大气中,淡了,逸散了,远离人海与尘世,离群独居在孤离无欲的境界中。
墙那边,也飞来一缕箫音,极美的音色悄悄陪着唱和。
她初时不觉,双箫之间比翼翩飞,但不知为何,她竟突然一惊,自浑然忘我中醒觉,硬生生地停了,怔怔地听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另一管箫宛如大自然激越的回响,仍呜咽地吹着,一直吹到“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才停。
天地间,又安静了,静得像一种奇异的僵持。
因为想想又开始知道,是谁隔着墙在吹那另一管箫,绝不是林琼玉,林琼玉的箫声比较悠远绵长,而他的箫声虽技巧略逊一筹,才气却更加横溢。
想想摇摇头。何必再见面呢?他已经把一切都用可鄙的方式给毁了……她站起身。
“想想……”是小老虎,他坐在墙上,拨开茂密的枝叶,向她低低地喊。
她踌躇,但仍举步。
“想想……”他不死心。
不回头!绝不!她向自己发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把自己放进愚蠢的覆辙中,她是真正地寒透心。
小老虎一咬牙,从墙头上纵身一跃,然后大少跑过来,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走脱之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想想低下头,她只能消极地避开他。
小老虎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又来了!她苦恼地闭起眼睛。
“你恨我?”他的声音有股说不出来的萧索。
想想仍闭着眼,她一直是愿意原谅他的,但,无论怎样深厚的爱,一有第三者毫不客气地涉足进来,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那只狠狠板着她下颚的手松开了,她的脸猝不及防如木傀儡般地垂下。
“为什么不大声骂我,甚至捶我?”他轻轻地问。
那声音,使她感到一阵欲泣的颤抖。
“你已经……不爱我了?”他仍轻轻地问,但那分轻,却让人更强烈地感受到他的绝望。
她的心一阵酸,一阵苦,一阵无法形容的痛,全排山倒海地来了。想想捏起小拳头,觉得快要窒息了。
“已经不爱了?”他喃喃重复着,“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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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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