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个男人,一名农奴,拿皮带抽打他。
他微微一僵,肌肉在她手下编紧。
“是谁……打了你?”
缓缓的,他转过身来,垂眼看着她,黑眼深深,久久不语。
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不想强迫他,可他在这时抬起手,握住了她垂落的手,哑声吐出答案。
“我母亲的丈夫。”
这是个很诡异的答案,他是个男爵,他的爵衔是继承来的,那表示他母亲的丈夫,也是男爵。
那个拿皮带抽他的男人,是农奴,不是贵族。
可她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不是说他父亲,而是他母亲的丈夫,那表示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就像她拼凑出来的结果。
她仰望着他,悄声再问。
“他把你丢弃在森林?”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
可这沉默,和他眼里的黑暗,就已经是答案。
就算蒙着我的眼,把我丢到森林里,我也能轻易走出去。
他如此说过,她知道,他当时还很小,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那农奴养不起,也不想养,所以把他蒙上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带到森林里丢弃。
一颗心,为他而抽紧,隐隐作痛。
她压着痛,凝望着他,轻轻再问。
“你的父亲,是史瓦兹男爵?”
“是。”
“你是私生子?”
他不该告诉她,他不该证实她的猜测,从一开始就不该回答。她很聪明,太聪明了,他早就料到,他那番脱口而出的话,会让她起疑。
他不想面对她,不想接受她的质问,不想再对她说谎。
她以为自己嫁的是史瓦兹男爵,是西蒙。
可是,他想要她知道,他不是西蒙,他是波恩。
这很愚蠢,在这世界上,没有谁真的可以信任,他是私生子,他取代了西蒙,这事若让人知道,这座城堡,这块领地,这头衔都会被夺走。
他不在乎那些东西,但他在乎人。
而他比谁都还要清楚,那些贵族有多么自私,饥荒和瘟疫一爆发,他们一个个关起门来,藏起粮食,躲在城堡里,任领地上的人病死、饿死,就算城堡里爆发了瘟疫,他们宁愿病死,也不愿意开门。
位在史瓦兹领地东南边的卡尔兄弟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只要在城堡里染上瘟疫的人,就干脆全杀了。
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若非命运的作弄,他也会是一名农奴。
在内心深处,他清楚晓得,他和这块土地上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让她知道真相。
眼前的女人不一样,她留了下来,嫁给了他,把一切都给了他。
他知道,若他不承认,她不会逼他。
可看着她温柔的眼,他抓握着她的手,心跳飞快,在来得及后悔之前,干哑粗嗄的坦承。
“对。”
然后,他绷紧了肌肉,屏息等着她的反应。
她没有露出任何惊慌、错愕的模样,没有大惊失色的指责他,眼前的女人只是从床上跪坐起来,抬起另一只小手,抚上了他的脸。
“我很抱歉。”
她看着他,轻轻的悄声说。
他能从她美丽的绿眸里,看见一抹水光,和揪抓住他心头的情意。
然后,她在他唇上印下好轻好轻的一吻。
一时间,心紧喉缩,无法动。
她再吻他,无比温柔爱怜的一吻,让心更紧,教他抓着她的手更紧。
“我不是男爵。”黑阵更深,恐惧又期待的,他无法自已的开口提醒她,告诉她:“西蒙才是。”
“我知道。”她凝望着他,柔声悄悄说:“我在仓库里看到一幅画,安娜说那是你,但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眼更黑,嗄声坦承。
“那不是我。”
她的手指溜到他嘴上,抚着他的唇:“你是波恩。”
看着眼前这聪明又温柔的女人,他喉干声哑的听见自己说。
“是的,我是波恩。”
波恩,是熊的意思。
但是,官方使用的拉丁文之中,熊不是这样说的。
这里有些人,仍说着古老的方言,那些方言存在的时间,甚至比拉丁文更早、更久。
之前她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因为史瓦兹这个爵衔在这儿很久,以为他某个祖先,也叫波恩。
但她的以为,都不是答案。
他的名字以那古老的语言取名,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史瓦兹男爵的继承人。
“波恩。”她瞧着眼前的男人,小手压上了他的心口,“我很高兴,我嫁的男人是你。”
心头,莫名一阵激越。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竟不介意这一切。
她不介意他说的谎,不介意他篡夺的身分,不介意他把她一起拖下了水。
“若被人发现,是要被砍头的。”他粗声提醒她。
凯扬起嘴角,摸着他的心,看着他的眼,哑声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烧死了。”
看着裸身坐在床上,在月光下,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他再说不出话来。她温柔的绿眸,惊人的美,像森林之海,情不自禁的他再次跪上了床,伸手将她拥在怀中,低下头来,亲吻她,再次和她做爱,需索要求更多更多。
夏夜,更静,更深。
月光早已离开高窗,爬上了更高的夜幕。
欢愉过后,他抱着她翻身,让她躺到他身上,她能感觉两人的心,一起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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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骑士(中)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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