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大小姐是个好姑娘。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她被牵连在其中。
可人们总会走上自己的路,这两个人打一开始就互相吸引。
过去,这男人的眼很冷,一直很冷,他总藏着自己的情绪,可当他看着温柔,那黑冷的眼底却带着些别的什么。
他认得那复杂的情绪,千百年来,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所以他不曾再阻拦过,那么多年来,他确实希望温柔可以让周庆维持着最后一丝人性,留着那么一点良知。
或许他还是不该就此信任这个男人,可说起来,在这尘世中,他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了,早就没有了,所以看着这男人的眼,看着这女人的眼,他哑声开口。
「你们想知道前因后果?」
「是。」周庆直视着他说。
「那需要一点时间。」
「我想我们还有那么一点时间。」周庆看着他说。
陆义点点头,起身提起那壶快要凉掉的茶壶, 来到只剩余温的小炉旁蹲下,重新为其加了煤炭。
周庆看不出他是怎么做的,但那小炉迅速在那男人的大手之下,再次冒出火焰,温暖照亮了一室。
火光摇曳着,将男人的身影映照在墙上。
陆义看着手中的小炉,和其中的火焰,有那么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周庆和温柔安静的等着,没有催促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才把那壶茶放了上去,看着那炉火,终于开了口。
「很久以前,在西南方有个国家,叫做阿塔萨古。我是阿塔萨古国制作礼器的工匠,我叫做巴狼,澪则是白塔的巫女,我的妻子阿丝蓝是侍奉她的女侍……」
他说了好一阵子,才把当年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当他说到阿丝蓝为了救他做了什么事时,一度无法继续下去,但最后他深吸了口气,直视那火焰,还是将它说完了。
她能在他眼中看到那痛、那悔,能感觉到那疼痛的情绪充塞一室。
然后,他告诉了他们,那段诅咒。
澪对蝶舞的诅咒,对龚齐的诅咒。
但事情没有就此结束,那些曾经受她操纵的妖魔,因为妖王夜影的离开再无人能控制他们,澪千年以来仍遭妖魔追杀抢食,她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即便想死也求死不得,只能逃亡着、躲藏着、怨恨着一切。
当他停下来时,一室沉寂,只有燃烧的火星,发出细微的噼哩声响。
温柔微颤,抬手压着心口,只觉惊恐,为那曾经发生的一切,感到悲痛。
周庆的大手,不知何时搁在了她的肩头上,他的碰触莫名抚慰了她。
她深吸口气,看着那将双手交握在身前的男人,开口打破寂静。
「所以,这些年,每一世,你全都记得?」
陆义抬眼,用那双盛满痛楚的黑眸看着她,缓缓道。
「大部分的时候都像浮光掠影,但有些事,一直清楚的就像才刚刚发生。」
这话,他那模样,让温柔心头紧缩,试图张嘴,声却卡在喉中,只有唇微颤。知她再问不下去,周庆握紧她的肩头,替她开了口。
「你一直在调查那些妖魔,你还记得八百年前,苏州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义抬眼,将视线拉到那男人身上。
「是的,我记得。」他交扣着双手,哑声道:「我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我听说澪出现在这,白鳞也随之而来,白鳞是当年造成澪不死之身的上古大妖之一,他一直想得到澪,当年白塔的巫女利用夜影偷了魔人之书,她的血肉不只是妖怪们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那本书更是所有大妖求之不得的法宝,宋家的少爷为保澪,才使计封印了他,但我来到这里时,她已经和宋家的少爷一起离开了。」
「宋家的少爷?」周庆挑眉:「那收伏白鳞的人吗?」
「是。」陆义看着他,道:「宋应天。」
「他和凤凰楼主是什么关系?」
「凤凰楼主冷如风是宋应天的师叔。」陆义看着他说:「宋青云和冷如风是同门师兄弟。」
周庆闻言,再追问:「你认识他们?」
「见过。」
周庆精神一振,忙道:「封印白鳞的法阵,宋应天在书上注明收在悦来客栈,当年的悦来客栈即是今日的迎春阁,可我翻遍了迎春阁也没看到和凤凰石相关的事物。当时你可曾听过他们提及此事?」
陆义不答反问:「你找那法阵,有何用?」
「我们想重启法阵,再次封印白鳞。」温柔倾身开口道:「原先那法阵的九块凤凰封印石,我们已得知其中八块的所在地,剩最后一块不知所踪,若能知道它在哪里,或许我们能来得及在白鳞挣脱它之前,将他再次封印起来。」
陆义闻言,抬眼再看向站在温柔身后的周庆。
他注意到对温柔的说法,周庆虽然没有否认,可也没有承认。
「那不是件容易的事。」陆义说。
「确实不是。」周庆道:「但总得有人要去做。」
陆义松开交扣的大手,道:「我大概知道他们可能会将法阵图收在哪,但迎春阁那儿太危险了,温柔得留在这里。」
周庆沉声说:「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这。」
陆义起身,淡淡开口:「放心,她不会是一个人的。」
周庆和温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义眨眼就到了门边,拉开了紧闭的木门。
一个脸色无比苍白的女人站在门外,因为被逮到在偷听而僵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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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半两(下)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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