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爷终于有离开的意思,她跳了起来,却粗手粗脚的撞到绿竹枝叶,连连倒退几步踩得脚下枯叶喳喳作响,最终仍是跌坐在地。
爷见状急忙回身想走,屋堂里的老妇人却因听闻声响,转过身来,一见竹林中熟悉的身影,她有些迟疑,但见他匆忙离去,不禁激动开口叫唤。
「去病?」
爷脊背一僵,那声睽达已久的叫唤让他离去的身形一顿。
灵儿慌慌张张的从枯竹叶中爬站起来,满脸疑惑不安的瞧瞧那名年华不再、风韵犹存,神态却十分急迫激动的老妇人,再看看全身紧绷的爷,心下真是困惑到了极点。
「是去病吗?」老妇人话音轻颜。
他一颤,胸中一阵激越,却不敢也不能回身。
看着那老妇人捧着心口、眼眶含泪,灵儿见了实在于心不忍,迟疑地拉着爷的衣角,轻唤着,「爷……」
握紧了拳,他举步要走,却听老妇人哽咽地再开口道:「没关系,娘不求什么,只求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浑身又是一震,一股热气倏忽涌上眼眶,他狠下心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老妇人软坐在地泣不成声,灵儿看着远去的爷,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一跺脚,跑到老妇人身前将地扶起,道:「您……您别哭,我……爷……唉呀,我不知是啥回事,不过您放心,爷会活得好好的,他身体好得很,不会有事的……」
眼看爷几个纵越一下就不见了人影,灵儿结结巴巴地忙再道:「这个……那个……我得走了,您保重……」
「等等--」老妇人紧急拉住她,眼中闪着泪光,从衣里掏出一块白凤玉佩,哑声道:「帮我交给他,和他说……说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灵儿不好推诿,只能接过玉佩,乖乖点头:「喔……好……」
老妇人垂泪欲再开口,但又摇摇头重新合上。
灵儿不忍,但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眼看爷的身影就要不见,她也只好狠下心,握紧了玉佩,转身边人去了。
竹林的风又起,阴阴掠凉的,有些萧瑟。
***
月儿又升起了。
新月,细如弦。
「爷……」
循着气味在城外黄河边找着了他,灵儿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唤他。
黄河的水浩浩荡荡,他站在岸边巨岩上,神色难辨,一动不动的,只盯着远方在月下隐隐约的起伏的山巅。
「这个……刚那人要我拿给你……」她上前,递出那块玉佩,小小声的说。
水声、风声,在静谧的夜中交会。
他看着她手上那块玉,一颗心阵阵抽痛着,到头来却只能瞪着它,怎样也无法伸手去接。
「拿去呀,为什么不接?那老奶奶是你娘吧?」灵儿皱着眉,不解逼问。
「她要我转告爷,说那里永远是爷的家。」她秀眉越蹙越深,好奇地问:「爷,你有家为啥不回去呢?」
紧抿着唇,他一握拳,转身再走,还是没接过那块玉。
灵儿不甘心地在弯弯月下沿着河岸继续跟,碎碎念道:「爷,你找人归找人,为啥连家都不回呢?那是你家吧?你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为什么又不见人呢?你其实想回家的吧?」
他冷着脸,头也不回的道。「会去那地方只是因为那地方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们不会想到要去搜那里。」
灵儿哑口,好一会儿才道:「就算是那样好了,你其实也是想见你娘的吧?对吧?爷?」
他一僵,一语不发持续沿着河岸走,灵儿继续跟着。
「爷--」
他不理她,继续走。
「爷--」
他握紧了刀,加快脚步。
「爷!」终于发火的灵儿站定脚步,大声的喊了一声。
他脚下未停,依然朝前行去。
灵儿气得大叫道:「你有名宇,对吧?我听到那老奶奶叫你去病,那是你的名字,对吧?你才不是没有名字,你只是--」
「只是什么?你懂什么?啊?」他如急风般在瞬间回身来到眼前,一脸凶恶地揪着她的衣襟,怒目咬牙道:「不过是一只活得稍微久了一点的蹙脚小蛇,你就以为自己通天知地,以为你可以教训我?以为你可以告诉我该怎度做?」
这几年没看过他那么凶过,灵儿吓白了脸,却又不甘被骂,嗫嚅了老半天,只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送出」句:「我我我……我才不蹙脚……我……我我们蛇又没有脚……」
「不懂就闭嘴!」
她张大了嘴,一脸很受伤地看着他,气得大声道:「闭嘴就闭嘴!哼!」
说完她忿忿转过身去,生着闷气。
夜风乍起,吹来长安城的飞花。
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他闭上了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
「你走吧,回你昆仑山脚下去。」
风再起时,他一脸疲惫地开口,打开刀柄上的机活,倒出一颗铜钱般大小的金球。
她闻声回头,惊愕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简单就把内丹还给她。
他冷着脸,将小金球丢给她道:「回去之后,别再多管闲事了。」
她既兴奋又慌张地忙接住,可接到球后,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又火由心起,脸上才浮现的笑容」敛,气得跳脚骂道:「你以为我希罕管啊!我不管啦!再也不管啦!随你高兴怎样都行啦!再见!」
说完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啪地一下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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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郎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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