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总不懂,不仅为何他的眼神有时像是对她恨极,有时又会用一种奇异的专注望着自己。
直到他从黑蛟那儿抢来水玉,解开了封印。
当他将那女子从水玉中唤出,当她看清那沉睡女子的面容,那一瞬,她只觉得手脚冰冷,胸口莫名疼痛。
因为,她终于明白这几年来那许许多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捡她回来,为什么他会教育她、养育她,为什么他对她总多了一丝宽容,为什么他面对她时总是阴晴不定--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她的脸。她有一张和那女子一样的面容!
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她低首,看见自己紧握着琉璃珠上的龙牙。
松开了手,她在雨中转身离开绿苑。
发现他将那女子安顿在绿苑之后,她的认知比先前更为清楚。
她,白小宛,之于他,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随时可以丢弃
※ ※ ※
阳光,在这终年阴雨绵绵的地方,是奢侈的。
温暖的朝阳迤逦进屋内,洒落在她床榻。
好奢侈。
她很久没能在床上晒太阳了。
能这样晒太阳实在奢侈,因为总是被记不清的梦魇困扰。她睡得极少,常常只是躺着直到天明,能躺到这么晚也是奢侈。
如果是在三天前,她会觉得幸运,如今伸手掬着那一抹暖阳,却不再让她感到愉悦。
敲门声如同往日般准时地又再响起,她本不想答,却忆起云娘那股莫名的死脑筋,她若不应,云娘是不会离去的。
「进来。」缓缓坐起了身,她看着云娘推门而进,端着水盆。
她洗了脸,安顺的穿上云娘替她准备的衣裳。
一婢女敲门送上早膳。
「先搁着。」云娘开口交代,一回头,却见她有些失神的杵在铜镜前。
「怎么了?」
「没。」她回神,瞥开视线,不再望着那面镜,只随便拿了条带子将长发束起。
云娘见状不语,回身将早膳上桌。
她跪坐在软垫上,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却有些食不下咽,不由得停下进食的动作。
「太烫吗?」云娘见状,柔声询问。
她放下筷子,「不是。头有些昏,吃不太下。」
看见她郁郁的神情,云娘没再多说,只将早膳收了出去。
「云娘。」
在门边的云娘闻声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怎么?」
小宛张口欲言,想问她那女人的事,问她知不知道她是谁?晓不晓得她和爷有什么关系?但所有的问题临到嘴却又问不出口,最后还是放弃。
「算了,没事。」她尴尬的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就算她知道了那些又如何呢?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
云娘担忧地看着烦躁不安瞥视着窗棂的小宛,素净的脸闪过一丝挣扎。
这女孩几乎是她带大的,她几乎未曾见过她将不安躁郁如此彰显于外,即使是在她刚被爷带回来时也没有。
小宛一直是坚强的,教人心怜的坚强。
小宛很少将喜怒哀乐形于外,常常都是一脸漠然,她知道那是这女孩的保护色,也知道这一点在青龙堡内是很必要的。如果小宛不这么做,就无法面对爷,也无法和堡内的人与妖对抗,所以她从来未曾尝试除去小宛冷漠的面具,却也因如此教她差点忘了小宛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强。
看着她那隐藏着不安的脸庞,云娘忆起爷刚将她带回来的那几年。
刚开始,小宛就是这样的,表面上努力地将不安藏在心底,可常常到了夜半时分,她会听见这女孩因恶梦惊醒。那阵子,连她也无法好睡,因为这孩子从来不会将问题说出来,甚至在作恶梦时也不会尖叫,只是压抑着,努力压抑着,直到她察觉而将这孩子唤醒。
她永远忘不了每当她将这女孩从恶梦中唤醒时,她那先是惊惧而后瞬即转为戒备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当年的小女孩已长大成人,小宛已经不再那样防备她了。虽然小宛仍然无法安稳入睡,但她也不用再在小宛睡着时,守在床边。
她原以为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但如今看来,显然有别的事引发了不安,而她大概也晓得是为什么。
让这女孩了解自身的情况,对她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
内心挣扎了许久,云娘终于下了决定,将餐盘交给守在外头的婢女,转身重新进到屋内,在小宛身旁软垫上跪坐下来。
窗外翠绿的芭蕉叶上还残留夜里的雨露,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下闪烁,如水晶般晶灿通透。
微风拂过,叶片颤动,水珠顺着叶脉滑落,坠地后四散入士,消失无踪。
替自己和小宛倒了杯茶,云娘将陶杯端放到她前面的桌上。
茶水冒着热气,似一缕白烟。
「很久以前……」云娘开口,顿了一下,跟着才继续道:「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是一片混沌,然后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有了天、有了地,跟着天地便孕育了生命。」
小宛疑惑的瞥了她一眼,不懂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她并没有阻止云娘。
「生命起始之初,天地创造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可能,水里游的、陆上走的,和天上飞的,及世间万物……」云娘又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最好的说法,才又道:「利爪长翅的凶猛飞鹰、歌声婉转的娇小黄莺、七彩斑斓的长尾鹦鹉……像是飞鸟有各式各样不同的形态一样,世间万物就算是同源,也发展出不同种的可能性。飞鸟是如此,游鱼是如此,万兽皆是如此,这其中也包括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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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龙君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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