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双说的药王门她也有待过,但在她的记忆里,那里只有一个白发、白胡、白眉……全身白茫茫的老头子,每天跟她说医理、解释各种药草的分别。
她不记得有陆无双说过的夺位之争,或者被驱赶、追杀那些事。
她本来就不曾在一个地方久待,毕竟,那些地方又不是家。
过客没有理由长居一处。
她一向将自己的身分理得清楚,但可惜,很多人搞不明白,这大概就是他们近来日日骚扰严府的原因。
只是,这还有一点说不通。
当初她离开并没有任何人挽留,为何现下大家又急著要她回去?
而且那些拚了命地要来捉人的家伙还老爱骂她忘恩负义,说她弃师门於不顾,寡廉鲜耻,早晚被雷劈。
她真想知道她究竟从那些人身上获得何种好处,让他们不辞劳苦日日相逼。
是什么金银珠宝吗?这些东西她是不多,但几年卖身下来,也算小有积蓄,她愿意全拿出来贴补众人,只是仍有不足的地方,就得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了。
她以为做到这种程度已算仁至义尽,偏他们要的不只金银珠宝。
他们有的要她的功夫、有的要她的脑袋、有的觊觎她的美貌、有的贪求她的琴艺……但天可怜见,他们要的那些东西里,十样里最少有七样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功夫!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要谙武,就不会放任严公子被扁得像颗猪头了。
她真的没有「拿取」他们口中的任何珍宝。
她也郑重否认过了,就不知能有多少人相信。
「原来你说你曾有三名未婚夫是真的?」严公子续间。
「难不成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假话?」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点了个头。
「我也会说真话的。」虽然她常常打诓语,一番话有真有假,让人脑袋发晕,不过她还没厉害到可以无中生有,所有的谎话都是根据现实来夸大或缩小的。
「比如你曾有三名未婚夫的事?」
「正确来说应该走四个。」
「全死了?」
「二死二伤。」
他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之精彩莫过於此。」所以他一直很快乐地跟她玩游戏,从她进严府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一场戏。
她给他下巴豆、关卧房、两人一起饿肚子、烤锦鲤……一件件、一样样,有真也有假,可他不管真假,既然要玩就认真给它玩下去。
当然,她的态度也是让他决定要认真玩的原因。
戴祸水,一个活在戏文里头的女子。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戏,角色迅速轮替,可以是名妓、是神医、是掌门……然後,她现在变成他的玩具。
在戏文替换中,她从未模糊过自己的角色。名妓不该谙武,因此即便面临生死关头,她仍静待时局转变,不妄自动手。
如今,她是个哑巴玩具,就算有人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怕也是一声都不会吭的!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改变得如此彻底,但他也爱玩这番变化万千的游戏。
只要能从中得到乐趣,他不在乎真假。
她也笑了。「为求快乐,你倒是什么都不计较。」不管她是满口谎言也好、身世成谜也罢,只要她能为他带来欢乐,他都不在意。
「人生以快乐为目的。」他很得意。
「可倘若这欢乐将危及你的生命财产、权势富贵呢?」
「我只在乎这份欢乐能否长期持续下去。」
「不知道,你只能赌。」
「赌啊?」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这辈子我赌博还没输过。」
好自大的男人,但说也奇怪,她觉得可以信任他。
「你要跟我赌这一份长约吗?」他诱她。「你若赢了,严府供应你一生衣食无忧。」
这倒可以考虑。以她的身体,最该担心的正是粮食问题,倘若不是座活金山,早晚都会被她吃垮。
「一天八餐、日日变换,不限数量?」
「十餐。餐餐换菜色,数量无限。」这条件开下去,绝对会让全严府的厨师、厨娘一同哭到死。
「我没那么挑嘴,两、三天换一次菜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办?」
「反正你又不爱吃东西,就随便将就吃喽!」
「就是因为吃得少,才要吃得精致啊!否则我天天啃馒头就好,这么辛苦请一堆厨师回家做什么?」他不吃是因为太讲究了,可听她的说法,好像将他当成猪在养了。
这个人一张嘴足可翻云覆雨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
「听说你曾经让王上恨得下令斩你全家,但在隔天,王上却又下旨封你为布衣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写下一串问题。
「那时他还不是王上,也不想当王上。不过我希望未来的王上是他,所以将他喜爱的姑娘给弄进宫里,气得他挥军入宫抢了王位,立誓斩我,以泄心头大恨。」
「那王上後来为何又不斩你了,反而赏了你?」
「因为他的爱人进宫不是当侍妾,是做宰相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何等威风?」兰陵国是大陆上唯一准许女子为官、并办理女科考的国家。不只有女宰相,还有女将军呢!
「真了不起。那後来呢?」
「她……」想了一下,记不起她的名。严公子对於和己身无太大关联的人总是忘得快速。「反正那姑娘挺有本事的,一直就有报效朝廷的念头,给她做大官对兰陵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於王上,他本来追那姑娘追得可辛苦了,我将人弄到他身边,让他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还不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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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公子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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